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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稿全文結。因為印張的原因,白衣的番外在紙書上是沒有的,網絡上會發出。)
166.立盡梧桐影,不見故人來[白衣番外](三)
(承繼138、139節的番外內容,覺得接不上去的親,回頭複習一下吧!某皎滴汗……)
緋雪的執拗讓我由無奈漸漸轉為煩惱,當她猜出我為棲情痴狂並辱罵棲情時,我打了她一個耳光。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動手打人,還是打一個女人。
緋雪氣跑的一瞬間,我看到了棲情,一身素袍,那樣蒼白孱弱而惶恐驚懼地倚在竹前。
我驚痛得五臟六腑都糾纏到了一起。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但不管聽到多少,我都敢斷定,那麼多次的猜疑,足以讓她猜出我的真實身份了。
她會離開我麼?
我衝過去緊緊抱著她,不敢放手,生怕輕輕一松臂,她便掉頭而去,從此再不看我一眼。
她那樣虛軟而無力地問我:“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我幾乎是毫不猶疑地請求:“請不要離開我,否則,我將萬劫不復!”
是的,棲情,我知道你已猜到了我是誰,可是,不要離開我,可以嗎?我從不曾那麼激動過,除了無法自制地親吻,我絲毫不敢放手。
“相信我,我會處理好一切,與你比翼天涯,雙宿雙飛。你什麼都不要想,只須記得,我是白衣,皇甫棲情的白衣,好嗎?”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肯放下她心中的仇恨,不去窮究我的一切,只是單純地喜歡我,接受我。
我知道這對於這麼個愛恨如火的女子有多麼難,尤其對於宇文氏,那種恨差不多可以讓她將宇文家任何一個人挫骨揚灰。但她居然答應了,她哽咽著吻我,呢喃著說:“好,我什麼都不想。我只記得,你是我的白衣。”
我是她的白衣,她是我的棲情。
我伏於她的頸間,無聲落淚。
謝謝你,棲情,從此你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愛人,甚至比我自己的生命更加珍貴。
竹林悠悠,竹風漾漾,均可見證我們斯日的纏綿。
我很想徹底地擁有她,我也第一次有那樣強烈的欲望,想在她身上印入我宇文清的印記,但她拒絕了。
或許,她是對的,除了承諾,我幾乎什麼都沒能給她。
我必須儘快和父親說清楚,處理好一切,與她比翼天涯,雙宿雙飛。那將是我唯一給給予她的。
棲情給了我她的荷包,荷包里裝了一根狗尾巴糙。
狗尾巴糙的誓言,被她用歲月磨成了真實的存在。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棲情,這將是我一生的誓言。我的一心人,只有你,唯有你……
我寫了封信,將我與棲情的事全說了,請求父親成全,讓我絕足軍政與殺戮,以白衣之名與棲情偕隱山林,然後緋雪帶這封信回去交差。
我下定決心,若父親同意,固然是好;若他不同意,我即刻帶了棲情遠走天涯,想來她同樣地痴愛我,縱然舍不下外祖家,終究也會隨我而去。
但緋雪剛走,我又收到了大哥宇文弘的信。
信上說,父親在滄南大敗於安亦辰之手,身受重傷,希望能見我最後一面。
我竦然驚起。
十餘年未歸家,我怎忍不去見他最後一面?何況身受重傷,未必就無救;但軍中庸醫,卻未必能救。
我匆匆修了一封書信,交給李叔,讓他若見到棲情來找時就交給她。信中,只說有至親重病,不得不外出一次,少則十餘日,多則一兩個月,必然回來。
但不知為何,待要離去之時,我心中還是忐忑,總覺會發生什麼事一般,心中一直細碎地悶疼。走到當日立誓的竹園中,誓言猶在。
白衣,棲情,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我輕輕撫著棲情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然後刻了“等我”兩個字。
棲情,若來了見不到我,一定要等我,好嗎?
宇文氏大軍的狀況,比我想得還要糟許多。
父親身負重傷,被困于越州以南的玲瓏鎮,安亦淵、安亦辰兄弟聯手,將玲瓏鎮圍得水泄不通。宇文弘、蔡稟德在外圍試圖解圍,屢屢失敗。
宇文弘也受了傷,背部長矛被深深刺了個大洞,正在帳中包裹傷口,一見到我,就冷冷道:“人家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宇文弘的三弟才識淵博,見解不凡,趕著回來幫我們收屍了。”
我心下難過,輕嘆道:“大哥,事情還沒糟糕到那個地步。”
“既如此”,宇文弘踢走為他裹傷的士卒,將一物擲到我的懷中,喝道:“就看三弟如何力挽狂瀾!”
宇文弘扔給我的,竟是統兵虎符!
我知道大哥的性情素來冷冽,不喜玩笑,不由驚出一聲冷汗,只得跪於榻前,請求他收回成命。
宇文弘冷冷看我,道:“你如不領命,那麼你現在就可以和你的皇甫棲情雙宿雙飛去了。再過得數日,宇文氏上下人等死得絕了,就沒人知道你醫者白衣是宇文氏的子孫了。
”
為了私情,眼看著父兄家人慘死眼前?
我默默搖頭。
而宇文弘即行升帳,宣布自己重傷,將領兵大權交予宇文三公子宇文清。
父親尚在安氏包圍之中,生死一線。我再無選擇。
脫卻白衣,披上鎧甲,我親領兩千兵馬,燒了宇文氏糧糙,並在燒糧糙時加了些藥材,足以讓安氏軍隊星星的疫病,迅速發展成燎原之勢。
宇文頡則趕往滄南,利用我推斷出的風向,連夜燒了安氏三分之二的船隻。
安氏終於不得不引兵而退,留下一地的屍骸,堆積如山。
其中,有不少人死於我所引發的瘟疫。
我想,以醫者身份做這等喪盡天良之事,我必遭天譴。
但總算,我救出了父親,並成功將控制住他的傷勢,救活了他。
167.立盡梧桐影,不見故人來[白衣番外](四)
而是時,我發現我成了宇文氏的三軍統帥。統兵虎符在我手中,誰也不肯收回:父親重傷,無法視事;宇文弘也稱傷不出;宇文頡忽然變成了才學著打仗的,每一步行動都會問我怎麼辦;其他眾將領,不約而同向我請示著所有大小事宜;明州岌岌可危,告急的公文雪片般飛來。
我知道,這一切,一定都是父親和宇文弘的主意。他們一向知道,我缺少的,只是決心和勇氣,卻從不缺少才幹。神鬼道人教我一年,當時就曾告訴父親,論行兵用策,我是百年不一出的奇才,又曾嘆息,如此才幹,恐遭天妒,一身之病,只怕也是由此而來,所以不如藏拙的好。
我感激神鬼道人加了後面這句,這些年來,父兄才不致太過凌迫我回到他們身邊輔助成就所謂的天下大業。
可如今,我還是避無可避,成了宇文氏大軍的領袖之一。
“父親!”我跪於父親榻前,告訴他:“我會再去解明州之圍。但解圍之後,我便要回華陽山。有人在那裡等我。”
父親眯著眼看我,然後撐著道:“明州平定,為父打算就在越州登基了。清兒你真要走,須得等到為父順利登基之後。——恐登基之時,有人趁機搗亂啊!”
父親久有稱帝之念,我無法阻攔,悲哀而無奈。但他總算鬆口讓我離去了,我是不是該慶幸?
解了明州之圍,再等到父親稱帝,只恐又會拖個一兩個月。棲情,你在等我麼?你一定要等我!
解救明州之圍進行得很順利。因為知道包圍明州的是肅州蕭氏,棲情的外祖家,所以我下令以破兵解圍為度,不得窮追。
但意外還是發生。
明明處於劣勢的蕭氏軍隊,突然有一部冒死沖向我方陣腳。
派將領迎戰時,才知是蕭采繹拼了命地打了過來。
我知道蕭采繹的性子有些孟浪,更知棲情和他感情極好,甚至遠勝她那些皇室中同樣流著她父親血液的親兄長,卻不知他這麼瘋了般衝來,又是為了什麼?
蕭采繹身手極好,此時形同拼命,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我所遣的將領,竟然抵敵不下,而據稱那蕭采繹口口聲聲要見我,我雖是不想與他照面,竟也被他殺到了跟前。
“我該叫你宇文清,還是叫你白衣?”蕭采繹指刀向我,形容兇狠,濃眉之下,一雙怒目幾要噴出火來。
我雖是驚疑,卻不得不道:“戰場之上,我自然是宇文清。”
話猶未了,蕭采繹已橫刀劈了過來,怒吼道:“你想生生逼死棲情麼?”
我見他那麼直白地向我提及了棲情,不由心神大亂。棲情可以接受白衣,卻不可能接受宇文清。那層窗戶紙,她不敢捅破,我同樣不敢。
我承認了自己是宇文清,就是要逼死她麼?
可我終究還是要回到華陽山,以白衣的身份,永遠伴著她。
她不肯諒解我麼?
棲情!
我心亂如麻,幾乎無法應戰,三招之後,已被蕭采繹劈上肩膀,差點掉落馬下。眾將一擁而上,護回了我,和蕭采繹激戰。
我絕不敢讓蕭采繹出事,否則棲情一定不會饒我,又見蕭況、蕭采絡前來營救,忍了痛忙讓部屬暗中安排,務必將他們父子三人放出去。
這時我聽到了前方有人歡呼,而蕭氏軍中有人慘叫。
蕭采繹中箭了,不知何處飛至的暗箭,從蕭采繹後心要害直直透入!
我並沒有安排人射箭,也無從猜度是誰下令放的箭,但我知道這事的後果必須由我承擔,他是死於和我對陣之時!
我蹙眉望著嘈雜的戰場,一時頭疼欲裂。肩頭的鮮血越汪越多,已將座下的白馬亦淋濕了大片。
“三公子!三公子!”有部屬喚我。我卻已失去了氣力,一頭從馬上栽下。
棲情,我該如何和你解釋這一切?你還肯不肯再原諒我?一如不顧國恨家仇,葫蘆提地寬恕我的身世,再來寬容我一次?
大戰初定,我在明州邊療傷邊整頓軍隊,又暗中遣人前往肅州以及華陽山打聽蕭家及棲情消息。
直到我傷勢基本平復,肅州的暗探終於把消息傳來。
蕭采繹死了,蕭家隆重舉喪。其中前大燕銜鳳公主皇甫棲情以妻子之禮守喪哭靈。據說,棲情在蕭采繹棺木前截發自誓,與蕭采繹結作夫妻。
蕭家還有流言傳出,蕭采繹生前雖未與棲情正式成親,但早有了夫妻之實。
而華陽山,他們居然回答我說,未找到清心糙堂,更未見到我提及的李叔李嬸。鶴翎峰的半山腰,有著大片竹林,而竹林前,尚有大片房屋燒焦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