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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訣情篇:第二十五章可知當時著意深(一)
我紅了眼圈,低低道:“隨他吧,我縱有對不起他,這一頓鞭子,也該還得夠了。”
亦辰,這一頓毒打,能換回你的諒解,讓我們回到從前的無憂歲月麼?
這樣漫長的人生,我不想孤零零一個人走下去。你知道,我很怕寂寞。
夕姑姑攏著我長長的髮絲,輕嘆道:“你們倆孩子,都倔……”
而安亦辰,居然接連四五天不曾回王府,到第五日晚終於回來,卻連正房也沒進,直接帶了朋友在書房議事,接著十數日,或不歸府,或徑住在書房中,看都不曾回來看我一眼。
我聽了不免氣惱,便向夕姑姑道:“他若不待見我,我搬出去便是,把正房讓與他住得了。”
夕姑姑為我輕撓著因褪疤而痒痒的鞭傷,皺眉道:“公主,這正房……你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出去。只要你住這裡一日,便是王爺不來瞧你,你秦王正妃的位置還是動搖不了。”
讓了正房的位置,我的正妃之位就會動搖了麼?
我忙覷眼看向夕姑姑的神情,果然眼底藏了一層憂慮,瞧向我的目光甚至有些焦灼。
“秦王……最近在忙些什麼?”我小心翼翼地問。
夕姑姑眸底一抹慌亂一閃而過,強笑道:“我不是終日伴著公主麼?也不知道啊!”
我側頭望向茹晚鳳。
自從我回府後,茹晚鳳依舊如以前般待我恭恭敬敬,不見絲毫怠慢,更對我用紫鳳寶玉調開她之事隻字不提;只是在我身邊跟得更緊了,偶爾到花園裡走動走動,也是一步一跟,走得稍遠一點,立刻會婉言勸我回去。
因知道安亦辰手腕,料她當日被我甩開後必定受了責罰,我也不忍再為難她,大半時候都順著她的意,只在正房附近走動。
此時茹晚鳳見我望向她,猶豫著看了夕姑姑一眼,道:“姑姑,還是和王妃說了吧!王妃若是肯低個氣兒去求一求王爺,事情未必沒有迴轉。畢竟這事兒還在談,聖旨還沒下來呢!”
我已聽出幾分不妙來,從榻上坐起身來,問道:“是……是什麼事?”
聲線已不自覺有些顫抖。
夕姑姑忙握了我的手,溫言道:“嗯,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前陣子皇后娘娘又提起王爺沒有子嗣之事,幾個大臣,湊了趣兒說媒,聽說,打算將謝相爺的一個侄女兒叫謝蓉兒的,還有個兵部曹侍郎的女兒,立作側室。算來王爺房裡,嗯,服侍的女人也太少了些,收兩個側室夫人也沒什麼……公主沒瞧見麼,哪個皇親國戚不是妻妾成群兒女成堆……”
夕姑姑再說什麼,我已聽不到了。
安亦辰要另娶?
當日為了我,將所有房中寵姬驅走的安亦辰,要另娶他人?
我緊緊咬住嘴唇,默然往自己房中走去,冷不防被腳下的包金門檻絆了下,一頭栽到地上。
夕姑姑、茹晚鳳驚呼著,忙過來扶我。
我搖了搖手,道:“我沒事兒!你們……你們幫我去探著,看王爺什麼時候回來,告訴我一聲。”
說著,我爬起身來,軟著腳走到床邊,無力地趴在錦衾上。
錦衾繡的是成雙成對的鴛鴦,彩翼輝輝,於碧水綠葦間交頸而戲,相和而歌。
“公主!公主!”夕姑姑不放心,兀自站在床邊焦急望著我。
“夕姑姑,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我說著,已忍不住心酸和委屈,滴下淚來,潤濕了精緻的鴛鴦彩繡,洇作一團,頓時失去了原來的輕盈神采。
夕姑姑聞言,嘆息一聲,悄然掩了門離去。
安亦辰沒有原諒我,即便把我那樣毒打了一頓,依然不肯原諒我。
他固執地認為,我與宇文清有染,甚至賭氣用另娶他人來打擊我,或者,也試圖用別的女人,代替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而如今的我,已只剩下了他,他幾乎是我的全部,我如何輸得起?
雖然我輕易不肯向人低頭,不肯向人屈服,可是,安亦辰,我怎能放棄你,不去爭取回那些來之不易的幸福?
我狠狠咬住被衾,用力擦拭自己的眼淚,不去想不去看身上那些安亦辰弄出的傷痕。
夕姑姑和茹晚鳳看出我有意和安亦辰修好,對此事非常上心,不斷讓人去打探安亦辰情況。待知道安亦辰已經回了書房,更是分別找了理由各去查探一番,才在過了亥時和我說道:“公主,這會子王爺幾個部屬都走了,這裡有才燉好的蓮子羹,公主要不要送去?”
我應了,略點了胭脂,依舊是家常的淡緋色長裳,披了薄薄一件披風,由了夕姑姑伴著,茹晚鳳提了燈籠,一路將我引向書房。
立於黑暗中,望著蟬翼紗透出的明亮燈光,我的手心,居然攥出汗意來。
而茹晚鳳已走上前,輕輕叩門:“王爺,我把夜宵送來了!”
安亦辰熟悉而平穩的聲音傳出:“好,端進來吧!”
夕姑姑將蓮子羹連同托盤遞給我,將門打開,輕輕將我推入,又緩緩將門關上。
仙鶴展翅銀蠟台上,一對兒臂粗的紅燭高燒,映出安亦辰秀逸的面龐,削瘦許多,卻已恢復一慣的雍容貴氣,提筆書函之際,眉宇間泛出屬於少年王者的剛毅從容,睿智機敏。
他本來書寫得很專心,甚至不曾抬頭看我一眼。
但我走到他身邊時,他的筆忽然頓了一頓,連呼吸都有些紊亂。
253.訣情篇:第二十五章可知當時著意深(二)
“怎麼是你?”他沒依舊抬頭,卻憑感覺知道了來者是我。
“我不可以來麼?”我本想軟語相求,但他神情冷淡,我便再也不肯放下身段,倔強地反問著。
安亦辰的喉間滾動了一下,提了很久未曾下筆的毛筆,已滴下一大滴的墨汁來,迅速在寫了一半的書函上洇染開來。
他將筆擱下,一把將寫壞的紙揉了,扔到一角,淡淡道:“把羹湯放下,你回去吧!”
就這麼走麼?
我遲疑一下,問道:“要我幫你磨墨麼?”
“不用。”
“要我幫你剪下燈花麼?”
“不用。”
“要幫你送件披風過來麼?夜間涼得很。”我厚著臉皮,又找了事問。
“不用。”
依舊是冷淡的回答,如沉沉的夜,漸漸在我心裡鋪滿,一片茫然而清寂的黑。
我尷尬得再也站不住,只得緩緩從他身畔走開,慢慢向外踱去。
門外大片的黑夜將涼意透過門窗襲入,嗅到鼻中,酸澀而清冷,生生要將哽在喉間的淚意逼出。
但我終究忍住了淚水和心酸,立定了身子,用和他一樣平淡的聲音答道:“我不會和別的女人分享你。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便不再是你的妻子。秦王正妃那個位置,你可以留給任何你中意的人。”
我說著,繼續向前走著,正要拉開門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安亦辰已衝到跟前,一把將待開的門掩住,站在我面前,眸光中若有烈火燃燒:“你威脅我?”
我仰起下巴,咬著牙道:“既然你已不再是那個專心待我的安亦辰,我又何必眷戀,等待你施捨的感情?”
“所以,你去找你那位專一的情人,去做他的太子妃?”安亦辰同樣咬牙切齒,恨毒地盯住我。
“我不會做他的太子妃!也不會做你的秦王妃!我回肅州去,陪伴我的繹哥哥!”我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下面頰,悲哀地望著這個被妒火衝去理智的男子,慘然道:“我現在才知道,只有繹哥哥,才是真的對我好,才能給我最純粹的感情!你只會玩心計,連感情也列在你的算計之中!而宇文清只是個懦夫,他永遠只會猶豫,只會徘徊!只是繹哥哥不會,只有他……可以用全部的生命來喜歡我,愛惜我!”
我絕望地望著眼前的男子,已是淚流滿面,悲傷地叫道:“安亦辰,早知如今,你當初根本不該救我!我寧願……寧願自己無聲無息死在去越州的路上,或者,我還來得及追到繹哥哥!”
安亦辰眸中的烈火漸漸熄滅,顯出本色的黑暗,沉沉鬱郁,翻滾若濤。
我一把將他推開,又要去拉門。
安亦辰將我手一拽,猛地一旋,已將我推倒在門欞上,潮濕顫抖的唇瓣迅速覆住我的,縱肆親吻,柔軟中帶了驚悸的舌,帶了強烈的掠奪氣息,將我滿滿充斥,甚至不讓我有一點回應的空間。
不過片刻,我已給迫到幾乎窒息,瞬間漲得滿臉通紅,掙扎著側過臉避開他的侵襲,好用力透一口氣。
安亦辰依舊將我緊緊壓在門邊,捏緊我下巴,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字一頓道:“給我記住:你皇甫棲情,生是我安亦辰的人,死是我安亦辰的鬼!除了秦王府,這一輩子,你哪裡也別想去!”
我恨恨道:“你真要逼我,那你就等著收屍吧!”
“你……”安亦辰氣急,俯下頭來又吻住我,堵住我所有將說未說的惡毒話;而我的腳一騰空,已被他抱了起來。
這一夜,安亦辰依舊未回正房睡,但我卻被他留在了書房,整整糾纏了大半夜,直到他筋疲力盡,才放開了我。
而我被他折騰得身子全然地虛浮,幾乎說不出話來。
“棲情,這次我認虧!但如若再有下一次,我會親手把你活活打死,讓你做我安亦辰的鬼王妃!”他這般和我說著,顯然還是不信我和宇文清之間的清白,卻依舊重新接納了我成為他最摯愛的妻子。
“那天在江邊,我只是想著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才一時失態,我跟他真的沒什麼……”我還是試圖解釋。
“別越描越黑了!我不想聽!”安亦辰臉色黑的可怕,可以想見,宇文清和這件事,以後必定會成了秦王府的禁忌話題了。
不,應該說,現在已經是禁忌話題了,我的所有解釋,因為我二十多天的失蹤,以及江畔那幕深情相擁,顯得太過蒼白無力,安亦辰根本不會採信。
所以,我只得沉默,沉默地聽著安亦辰在我跟前立誓:“我不會再要別的女人,可是你,從今天開始,不許踏出秦王府半步!否則,我挑斷你的腳筋,把你關一輩子!”
然後結實的身軀覆上我的,含住我的嘴辱,狠狠吮吸,齧咬!
我呻吟一聲,已覺溫熱的液體從唇邊迅速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