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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一死,楚宸再不會因為我而三心二意,陽奉陰違,又可以收了他的心利用他對付雪柳宮,好為我報仇。
一石數鳥!
幽冥城主打得好算盤!
從楚宸這次來後的舉止看,他根本還不知道信箋被盜或者被替換。
以他那樣純良簡單的個性,又怎麼斗得過教他育他的幽冥城主!
“是不是你的字跡?說!”盯著我散漫的眼神,柳沁逼問。
帶了最後的一絲希冀,我默默看著這個曾經養育我愛惜我的男子,看著他至今扔讓我著迷的美好面容,看著他憤怒中帶了些微受傷的眼神,輕輕問:“沁,如果我告訴你,一切只是有人布下的局,你相不相信我?”
柳沁似沒想到我突然那麼溫順的說話,神色微微一動,隨即憤然瞪住我:“我在問你,這是不是你親筆的平安信?”
“是我親手寫的。”我不死心地盯著柳沁,期望在他眸中看到一絲信任,哪怕是很輕微的一絲,那麼,我向他低下頭,卑微地告訴他的事實,就可能被他接受。
可我失望了。
不,是完全絕望了,如整個身體沉入了海底深處,冰冷得快與海水溶作一處。
聽了我的話,柳沁在狂笑,瘋了般狂笑:“那麼,你告訴我,蘇影,我憑什麼信你?憑什麼!”
我渾身的筋骨瞬間鬆散開來,整個身子無力地順著鐵鏈掛在架上,望著燭光下慘澹的屋頂,一塊塊的青磚,似在眼前忽大忽小地變幻著。
等他笑聲止了,我木然說道:“柳沁,葉慕天去了幽冥城。”
不僅柳沁,連流月、心素等雪柳宮弟子都已屏住了呼吸,似再也想不到我會這麼慡快地“招供”,甚至不用毒打和刑訊。
我側頭望著同樣驚駭的葉纖痕溫柔微笑:“纖痕,對不起,我該早些告訴你。我本來是打算等九公子辦完事和我們一起去幽冥城時給你一個驚喜。你快到生辰了吧?我還算計著,一路慢些走,正好在你生日那天讓你們父女團聚,作為你的生辰禮物呢!”
葉纖痕慘白著臉,瞪著我一句話說不出來。
而柳沁的臉也忽地成了慘白之色,忽然伸出手來,指向屋外:“來人,將這賤人送出去給喜歡女色的弟兄們玩!玩夠了,賣到最下等的jì院去,給我在那裡看著,一天不許她接客少於二十次!讓她……在有生之年樂個夠吧!”
葉纖痕驚恐地喚道:“小影哥哥!你……你……”
而雙手已被雪柳宮弟子執住,連拉帶拖帶了出去。
我故意輕嘆道:“纖痕,若是受不住時,到地下陪我,我們繼續做一對鬼夫妻吧!”
話猶未了,臉上又著了柳沁一記耳光。
他雙目盡赤,喝道:“你放心,我會好好關心著你的好夫人,除非她被男人乾死,否則,她會長命百歲。”
我不知道這個懲罰對葉纖痕是不是太過份。
或者她今日狗急跳牆咬上我只是受不過刑訊逼問,才順了柳沁的意思胡說八道。可她的出賣和胡說八道,確然已將我的退路堵得死死的,柳沁再也不肯信我分毫。
垂目舔著唇邊的鮮血時,又聽柳沁冷冷問道:“你現在和幽冥城,是什麼關係?”
我抬起眼,漠然輕笑:“沒什麼關係。不過我最喜歡的九公子楚宸,是幽冥城主的第九弟子。我喜歡宸,他從不會像你這樣粗暴蠻橫,更不會計較我和別的男子女子睡一處。所以,這一兩年來,我過得很開心,再也不想回你身邊了。”
提起楚宸,我已不自覺帶了幾分溫柔。
我故意將九公子的姓名說成了他,將柳沁日後的劍鋒所指換成了九公子。
橫豎,江湖上無人知道九公子真實姓名,而楚宸,根本就是不涉江湖,從不為外人所知。
我只要保楚宸,至於九公子,讓他死去吧!
望著柳沁已發青的臉,我繼續:“幽冥城位於湖州以東三十里,穿過一片戈壁,再行半個時辰的沙漠,就到了。雪柳公子武藝絕頂,找到他們一定不困難。因為處於沙漠之中,這個所謂的幽冥城並沒有城牆城池之類,只有一個幽冥宮,主力弟子住在北方偏右的房間;幽冥宮外有很多牧人,身手都不錯,應該都是幽冥城的弟子。”
幽冥城已經收伏了葉慕天,早晚會對付雪柳宮,讓柳沁多了解些情況,知道幽冥城在坐收漁利,提前預備著,自然會勝算大些。
可是,如今,我還有必要為這個男子著想麼?
心痛如絞!
如果一切都是謊言鸞鳳錯:相思青蘿〖全本〗閱讀如果一切都是謊言
“ 為什麼告訴我這麼詳細?不怕我去殺了你心愛的九公子麼?”柳沁臉色依舊很難看,眸子深不見底,像整片結成了寒冰,血色的寒冰,但倒還保有幾分理智,覺出我的異常來。
我開始和柳沁一般邪肆地笑:“我就是希望雪柳公子殺了九公子啊,我不想和他分開,死也不想。如果雪柳公子念著我們當年夜夜歡好的情份,殺了他來陪我吧!”
柳沁從牙fèng中擠出字來:“你已預備好死在我手裡了麼?你認定,我一定會殺你麼?”
我將後腦勺靠在鐵架上,輕輕地笑:“柳沁,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肯和你換毒血,還把內力都輸給你,以還你的情麼?那是因為,我去瀑布中取雪柳劍時,早就發現,毒王其實就隱居在瀑布之下。當時,我就和他的弟子,也就是九公子楚宸很要好了,所以才約定,等你傷重得快死了,就換血還情。——當日我一出宮,楚宸就將我接到瀑布下療毒去了。所以,你不必為我當日的情意牽掛難受,覺得下不了手。從頭至尾,我對你只有欠疚,從未有過喜歡和動心。”
你還下不了手麼?
我幫你一把吧!
如果連最後的感動都只是謊言,我看你怎麼面對這段荒謬的感情!
果然,柳沁慘白著臉,驀地抖手,一道凌厲寒光閃過,冰冷迫人直逼向我。
雪柳劍出鞘了!
我舒了口氣,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那死亡的一劍。
尖銳的殺氣,飛快襲來,停在我的心臟部位,卻久久不曾落下。
我等了半晌,不見動靜,睜開眼睛,已見到柳沁陰冷地站著,黑眸里不知涌動了多少的波瀾,分辨不出的悲恨氣怒,以及,深深的蒼涼與無措。
我微微地笑:“柳沁,如果捨不得殺我,那麼就留著我吧!等我把九公子玩膩了,或者會重新想著陪你玩玩。”
我心中苦痛流溢,明白他絕不可能再放過我,不想再在他的仇恨鄙薄,以及若有若無的未了舊情中活活折磨下去,一心只想激怒了他,以求速死。
但可能是我表現得太急躁了。
我說完這句話,柳沁散亂不堪的眸子居然漸漸歸於平靜,回復原來屬於他的理性和睿智。
他收了劍,淡然吩咐了一聲:“看住他!明天起程,回到了雪柳宮再作處置。”
然後對我森然一笑:“你想死麼?可惜,我要你死,你才能死。我要你活著贖罪,你就只能活著贖罪!放心,我會讓你和葉纖痕一樣,好好地活著,在無止境的極樂中活著!”
說著,他竟轉身走了出去。
其他人自然也只得隨之出去,將小屋緊緊關了。
蠟燭垂淚,一滴,兩滴,緩緩跳躍。
我木然地望著蠟燭的淚,自己也禁不住垂下淚來。
等蠟燭的淚滴干,周圍陷入一片黑暗時,我的淚水還是沒有干。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沒有人聽到,我在無聲地抽泣。
第二日,我被制住武功,依舊用鐵鏈縛著,捆於一輛馬車中,踏上前往雪柳宮的路途。
有人送了羹湯過來,我別了臉,只作昏睡,堅決不吃。,
我已失去了柳沁的信任,多活一天,無非多受他一天折磨;而那種徹底失去的絕望,也讓我完全陷入崩潰。
雪柳宮會提防幽冥城,會對付葉慕天,我也沒什麼好牽掛。
樂兒……希望我死後柳沁能多少想起一點我的好來,不至讓他過得太過悲慘吧!總是我這個父親無能了!
我只擔心楚宸知道我被擒後會不要命地來救我。
他那純良的性情,如何會是柳沁的對手?
不如儘快死了,絕了楚宸的念頭,還可讓他一時安全。
只願日後雙方交戰時,他能好好護著自己……
而我,是再也不能護著他了……
晚上在客棧歇息時,心素又帶了參湯來看我。
憑她好言歹語,我只作聽不見,再不喝一口湯,說一句話。
延宕至第三天晚上時,我已陷入半昏迷狀態。
加上我先前受的傷已經開始發炎腐爛,我想,我很快就能達到我目的了。
這晚睡覺時,有弟子跑來,出乎意料地將我鐵鏈解了,拿了湯硬來灌我。
我咬緊了牙關,掙扎著只是往外吐著。
一碗湯雖是見了底,卻有一大半傾在了棉被和衣襟上。
我的功力被制,渾身是傷,拒絕喝湯時幾乎拼命了全力,我的神智愈發迷糊,漸漸陷入黑暗之中。
那樣深沉的黑暗裡,我又在做夢了。
依然是柳沁,喝了酒滿口的酒氣,噴到我的口鼻。
我想推開時,聽到了他溫柔的呢喃:“影,影!”
只有在夢中,柳沁才會這般溫柔待我吧?
這樣美好的夢,就像當日在雪柳林,執手相對,倆倆相望。
我抱住了那具讓我安心的軀體,一聲聲喑啞地呼喚:“沁,沁!”
那軀體明顯僵了一下,然後驀然變得熾熱。
帶了酒氣的唇,迅速貼上了我的,醇醇的酒味沿了他的舌尖傳來,讓我腹中的飢餓感更甚,不由用我乾裂的唇用力吸吮著,以求嘗到更多的水份和酒氣。
柳沁低低地呻吟著,雙手快速在我身上游移。
碰到那些傷口時,好痛,好痛!
可我不敢叫出聲來。夢裡的疼痛,往往是因為現實中的疼痛引起,若我一叫,說不定夢就醒了。
夢中,誰在囈語?鸞鳳錯:相思青蘿〖全本〗閱讀夢中,誰在囈語?
我不要夢醒,我要這樣夢下去,毫不掩抑地燃燒自己的熱情,放縱自己的欲望,訴說自己的相思。
柳沁進入我時,力道很大,讓我模糊地驚叫了一聲,然後隨了他的律動,悸顫著身子,喃喃念著:“沁,沁,我很想你。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