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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雙劍合壁,小小的牢室,儘是凌厲而炫目的璀璨流光,交錯如虹。!
葉慕天無法知道我傷勢恢復的真實情況,果然驚慌,匆匆擋了幾招,到底不敢在越聚越多的牢室中久呆,飛快虛晃一劍,帶了弟子,劈開一條血路向宮外衝去。
以他的功力,只怕這皇宮之中,是無人能擋得住他了。
我胸前陣陣疼痛,已無力坐倒地上,以劍相柱,恨恨想著,不知下次什麼時候才有機會殺掉這個該死的老匹夫!
“阿沁,你怎麼樣?”晏逸天知道我受傷不輕,匆匆走來扶我。,
蘇影持了劍,本似想去追擊葉慕天,一回頭又望住我,遲遲疑疑。
憑他那幾下子,追上葉慕天指不定是送死!
我丟開劍,向他伸出手:“影,過來背我。我傷勢重得很,走不了了。”
蘇影果然本能地應了一聲,收劍走到我跟前,乖乖地俯下身,將我負在背上。
他當真記不起我來了麼?
還能對我如此關切?
我不信!
慶王府的侍衛已慌忙走來說道:“蘇公子,你不回慶王府麼?”
我不等蘇影回答,已截口道:“他要送我出宮,然後,保護我去……”
我也不知晏逸天現在還住不住在他那深遠闊大的擎天侯府,扭頭望向晏逸天。
晏逸天苦笑一聲,說道:“去北城我的香浮別院。”
慶王府侍衛還在遲疑時,我已摸住蘇影的臉,嘻嘻笑道:“影,快背我離了這個鬼地方吧,我……我可受不大住了。”
我真的受不住了,新受的兩處劍傷是小事,內腑的傷勢被牽動了,才是真正討厭的事。
本來早就該恢復的身體,一再給摧殘重傷,傷上加傷,我都懷疑著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了。
輕咳兩聲,將兩口血沫吐到地上,連撫摸蘇影的手都開始顫抖了。
蘇影垂頭望著我吐出的血抹,呼吸明顯變得急促,負著我的臂腕不自覺地收著力,顯然很是緊張。
“要麼……我帶你回慶王府吧!”蘇影猶豫道:“宸的醫術好得很,他的師父也在慶王府中,可以讓你好得快些。”
讓我去楚宸的王府?
“是麼?”我詭笑著,將手環過他的脖子,借了他一頭烏髮的掩護,只捏住他一點皮肉,用力掐住。
蘇影臉色一白,一聲不吭隨了晏逸天便走。
“這才聽話!”我輕笑一聲,放開了手,只趁人不注意時,便將臉龐嘴唇湊過去,只在他脖頸邊磨蹭。
結果,他的身體一直緊繃著,直到將我送上宮外的馬車,還不曾松馳下來。
而晏逸天早見慣了我的荒唐,吃吃笑著,並不理會。
一時上了晏逸天那寬敞異常的馬車,晏逸天已找出了傷藥,說道:“快坐下把傷口先包紮一下吧!”
我一邊解衣,一邊向蘇影努一努嘴。
晏逸天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將藥瓶和一些軟布和棉花遞給蘇影,說道:“影兒,有勞你了!”
蘇影聞言,略一遲疑,已將藥瓶接來,先用棉花吸去不斷滲到皮膚外的血跡,再小心將藥粉撒到傷口處。
我疼得一哆嗦,咆哮道:“影兒,你想痛死我麼?”
“很痛麼?”蘇影急急說著,用手指小心地在我的傷口四周劃著名圈兒,試圖用輕微地細癢,緩解我的疼痛。
偷眼覷他時,清好的雙眉已皺作一處,低垂的黑眸不見以往那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孤寞清冷,擔憂和疼惜言溢於表……
這是失去了記憶的蘇影?
我猛地將他一拽,差不多把他拉得跌到我懷裡,緊盯住他的眸子,笑著問道:“怕我痛麼?那快告訴我,你已經想起我是誰了,我一開心,必定哪裡也覺不出痛了。”
一坐到我腿上,對著我半裸著的上身,蘇影的身子立刻發僵,眸光卻恢復了清冷明澈:“你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你又還在騙我什麼?”我說著,含笑親向他的面頰,然後是他的唇。
蘇影呻吟一聲,一隻手握緊劍柄,另一隻手用力推開我。
我悄無聲息地將身體側了一側,正好將前胸的傷口處送到他手邊,由他好生用力地推了一下,然後痛哼一聲,放開了他的唇,緊皺著眉彎屈了身子。
蘇影驚怔地望著自己手中的血,忽然將我抱起,摟在懷裡換道:“柳沁,柳沁,你怎麼樣?”
好,反應得很快,而且正是我所希望的反應!
柳沁篇:不想說抱歉鸞鳳錯:相思青蘿〖全本〗閱讀柳沁篇:不想說抱歉
我雖是故意撞上去,好試探他動靜,但新傷之餘給他來了這麼一下,著實疼得厲害,臉上的痛楚之色,已完全不需要偽裝,額上的冷汗,也是大顆大顆不摻假地往下滑落,想來臉也一定也難看得緊了。
初時的疼痛勁過了,望著蘇影歉疚而匆忙為我包紮傷口的絕美面龐,我心懷已是大暢,不自覺地悄悄從他的後背拈過一縷髮絲賞玩,卻再捨不得狠拽一把了。
——雖然這小子常常很欠揍。
由著他為我細緻地裹好傷,我很不客氣地繼續以他的臂腕為枕頭,只作乏力地伏於他腿上。
他小心地為我蓋了我自己的袍子,猶怕我凍著,解了自己的衣帶,將衣衫敞開,儘量多將布料覆到我身上,而一雙眸子,再也沒有離過我的面龐。
他忘了我?
如果忘了我,還能用如此柔和擔憂的眸光看著我?
慵懶地在他的懷裡找著了更舒服的姿勢躺著,覺得我的影兒到底長大了,懷抱居然極舒適暖和,特別,在他不再清冷陌生的注視下,舒服得我真的想睡覺了。
偶爾,撇向坐於一側的晏逸天,卻正抱著肩饒有興趣地望著我,琥珀色的瞳仁里,泛著狡猾的笑意。
這隻老狐狸,自然早看出我小小的手段和用意了!
只有我單純的傻傻的影兒,一見我痛,便什麼都注意不到了,只會……心痛……
為我心痛……
帶了些微的得意,我只作無意識般,用手環了他的腰,緩緩在他的腰腹間磨蹭。
蘇影沒有掙扎,一聲不響地捉住我的手,握在他溫暖的掌心,將我擁更緊了些。
只是他的面龐,已泛出微微的紅暈,他的身體,更是忠實地起了某種反應,讓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這個把什麼話都放在心裡的傻孩子!
到了晏逸天住的香浮別院,我只作睡著了。
自然,又是蘇影當仁不讓地將我小心抱起,隨了晏逸天身後步入院中。
這時,我聽到晏逸天說道:“影兒,柳沁和我不是外人,就抱我房中去吧!”
蘇影頓時頓下腳步,將我的身體抱得更緊了,顯然不那麼樂意。
該死的晏逸天,還真會湊趣兒!
當日蘇影想和我和好,就因半夜見著一幕我和晏逸天的月下春宮圖,一氣跟了楚宸便走,半年都不出現。現在他腦中想的是什麼我還沒弄清,若讓他再生了疑忌之心,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麼事來!
想及此時,我動了一動,算是醒了,微笑著說道:“逸天,我還是……住客房吧!我不想被你那堆漂亮姬妾給撕了。”
晏逸天微微一滯,笑容有些牽強:“那些姬妾……我已經遣走一大半了,現在只有兩個為我生了孩子的還留在身邊。”
我望著這個打拼了半世的男子,再轉頭望一望這個並不十分暢闊的院落,一瞬間,心中的疼痛和愧疚無以復加。
“先住我房中去吧!”晏逸天散漫一笑:“你的客房我呆會叫人收拾,等你好些,我自然把你趕出去。”
他笑得也有些痞氣,不復原先的優雅,顯然是在掩飾自己的失落和悲哀了。
任憑是誰,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都會很痛,很痛,甚至痛得根本無法承受那種落差。!
但晏逸天居然什麼也沒抱怨,那樣平靜地接受了這種落差,因我而帶來的巨大落差。
我不想說抱歉。
在我們兩人之間,或者,抱歉已是多餘。
我真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彌補他,又怎麼彌補得起!
保持著溫潤的笑意,我說道:“好,你不怕我一身骯髒污了你的床,我樂得舒服呢!”
但我的手指,已不自覺地抓緊了蘇影的臂膀,那種排山倒海洶湧而來的愧疚,讓我如此地無力,又如此地心痛。
晏逸天,晏逸天,一直以來,我都想幫你,但終究,我竟誤了你!
蘇影抱著我,似低低嘆息了一聲,繼續向晏逸天的臥房走去。
我低頭在蘇影耳邊道:“影,我欠了他太多,太多。”
蘇影垂下眸,柔聲道:“我知道。”
“你記起了多少?關於我?”
“沒有。”蘇影居然回答了我這麼兩個字。
“什麼?”我著實地不可思議:“你還敢說,你沒記起我來?”
“我對於我經歷過的事大多都記得,可不連貫。我知道我少了一些記憶,一定……是關於你的。”蘇影誠實地回答我,總算沒讓我去亂猜。
說話間,晏逸天已將我引入房中,笑道:“你們大約有很多話要說吧?我叫人去弄些清淡的飯菜來,先給你們填肚子。”
“飯菜不急,先給我準備桶洗澡水吧!”我嘆息道:“我已經受不了我自己了!”
晏逸天點一點頭,輕嘆而去。
蘇影把我放到床上,用條薄被將我覆住,才道:“你……你現在不適合洗澡吧?傷口還未癒合,不能沾水。”
我閉了閉眼睛,牢中所有的踐踏和屈辱紛沓至來。
“柳沁……”蘇影似乎覺出了我的傷恨,擔憂地換起我的名字。
“影……”我輕輕地喚他,已忍不住自己的沮喪和痛楚:“你知不知道我在牢中經受了什麼?我很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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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洗……沒事的,柳沁。”
蘇影握緊我的手,抵住他的下頷,低聲安慰道:“我也曾經很髒,比你還髒……那是在鐵血幫地牢的時候。我記不起……後面的事,我全記不起來,我只記得後來我去了雪柳宮,雪柳宮一幫兄弟對我很好……那段日子很悲傷,很陰暗,連大片銜接不起來的記憶都很慘澹蒼白……但我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在陪我,陪我度過最不堪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