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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權姍姍來遲,落蕭蒔一個身位,磕著頭,「求王爺見王妃一面!」
「王妃方才還吐血了,十萬火急,求王爺見見王妃!」
長權說著方才的情形,蕭蒔心裡一緊,已經萌生出想要逃走的想法了。
可母親要見父親。
「咳咳…」蕭蒔吐出好大一口血,驚了楚靖王。
「偌安!」
楚靖王說著便要去抱蕭蒔,蕭蒔紅著雙眼,「父親,咳咳…跟我去見母親!」
她沒來由的心慌,那是從未有過的,仿佛一瞬間就能抽走她全身的力氣。
「好好,走!」
楚靖王應著,卻被蕭太妃攔了下來。「王爺!你若當真去那青竹小軒,我便撞死在這大柱之上!」
蕭太妃不待見她母女二人蕭蒔向來是知道的。若非母親給她女扮男裝,恐怕她也活不到如今這年歲!
可現今這情況,蕭蒔怎麼能再讓?
「我母親危在旦夕,您為何苦苦相逼!」
蕭太妃面上端的是慈愛,著急道:「偌安若是真的著急,應當去請府醫,而不是你父親。偌安也應當體諒祖母和你父親,王府人丁單薄,好不容易側妃生產,偌安還是不要胡鬧的好。」
「偌安快些回去,要不然你母親怕是會想你的。」
楚靖王低著頭,沒瞧見蕭太妃的眼色,可蕭蒔二人看的清楚,那眼睛裡明晃晃的惡意和嘲諷。
怎麼辦,父親沒回去,母親該怎麼辦?
蕭蒔難掩心中悲涼,「父親,您當真不去見母親嗎,縱使母親纏綿病榻,縱使母親大限將至。您也要為您尚未出世的孩子,您的母親連見我母親一面也不肯嗎?」
蕭蒔小小的身子跪的筆直,她在等一個回答。
「偌安乖,一會叫下人去請府醫,父王待會去見你母親好不好?」楚靖王以為這次木槿的病也會跟以前一樣,府醫來給治就會好的,可是他錯了,他再也見不到他當初驚鴻一瞥的女子最後一面了。
事已至此,蕭蒔也不再奢求了。
用她尚且稚嫩的聲音字字泣血。「蕭遠山!從此以後,我便不再認你這父親。你丟了心瞎了眼,你識人不清,你愚蠢至極!」
蕭蒔由長權攙扶著起身,長權撣去蕭蒔身上的霜雪,摸著蕭蒔,長權都感覺得到一身的寒氣。蕭蒔已經直不起雙腿了。長權背著,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她沒有父親了。母親講過的,不要叫他父王,要叫父親。父親也不喜愛她了。被那女人蒙了眼睛,裝作慈愛的模樣,引得他愚孝!自以為關心她和母親,背地裡都要把她們弄死了。
母親為什麼會得病,她又為什麼日日吃藥,母親雖然還未明說,可她怎能不知道!母親出身江湖,嫁到楚靖王府,懷胎十月,身邊都是那女人的人,縱使母親膽大心細,可又怎能日夜防備。
母親,我沒能把父親帶回來。
蕭蒔流著淚,可那天氣冷的,竟然結了霜。長權一邊哭,一邊走。
「咳咳咳……」
隨著一聲咳嗽,長權背著蕭蒔進了房門。
木槿喚著,長權將蕭蒔放在了木槿的床上。
木槿虛弱的笑著,「怎得又哭了?」
「安沒有將父親帶回來。」蕭蒔愧疚又傷心。
木槿拍了拍蕭蒔的頭,「那有什麼的,他不重要了。」
蕭蒔不敢閉眼了,她怕一個不注意母親就飛走了。
「小安安不睡覺嗎?」
蕭蒔強忍著淚水,搖了搖頭。
木槿低頭一笑,她知道自家的孩子自小便聰慧,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也沒有瞞著她。可是木槿擔心啊,她倘若這時撒手人寰,她的安安又該怎麼辦呢。
「安安,倘若我撒手人寰,記得將我葬在那竹林的深處。」
「你父親定是護不住你的。我可是清楚你父親的德行。羽翼未豐滿之前,避其鋒芒。」
「我知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但是慧極必傷啊,安安。」
「我對你父親沒有什麼好說的,事已至此,也不用再去糾結我在他心裡是否重要。畢竟當初嫁與你父親當年確實是因為喜歡,如今若是身子安康,娘親真的很想帶你去看一看娘親的江湖。」
木槿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仿佛是在交代臨終遺言。
「那樣瀟灑的江湖,娘親真的很想再去體驗一把。」
「安安,你要怎麼辦啊。」
「你要怎麼辦啊。以後就是安安一個人了,娘親陪不了你了,護不了你了……」
木槿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眼淚濕潤,口中呢喃的皆是她的江湖和蕭蒔。
蕭蒔緊握著木槿的手,在她的耳邊安慰。一字一句,「母親,我有自保的能力。」
「母親,我會照顧好自己。母親要相信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蕭蒔後面聽到了木槿的一聲嗯。
「生了生了!龍鳳胎!母子三人平安!」
「母親!」
內院的熱鬧喜悅的氛圍永遠傳不到青竹小軒了。
「恭喜王爺!公子小姐平安!」兩個穩婆抱著嬰兒從產房踏出了。蕭太妃接過男嬰。
還沒等楚靖王接過女嬰,就聽見青竹小軒傳來陣陣消息。
「王妃歿了——」
「王妃歿了——」
「王妃歿了——」
一瞬間,楚靖王直接愣在原地,隨後便癱倒在地上,目光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