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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了你的特別舞台。」只剩兩人獨自在這邊,金鐘泫終於想起了壓在心底的話。
當時裴恩娜和孫勝丸唱《My all》的時候,台下只有他。
——也就是說,她只邀請了他去聽這首歌。
原因呢?
是不是知道些他的事情?
可是他沒跟幾個人說過自己患有抑鬱症,就連隊友,也只了解一點點,不知道,其實很多個深夜,他都想就放棄生命算了。
金鐘泫想了很多個理由,她喜歡他的可能性也冒出過腦子,但很快就被否定了。
她看向他的眼睛,總是澄澈清明,落落大方,沒有任何小女孩暗戀該有的情緒。
也許是……可憐?
但她也從沒用言語安慰過他。
對於「安慰」,金鐘泫其實是有些抗拒的。
「大家都是這麼活著,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辛苦。」
「再扛一扛就過去了,先動起來,把事情一件件做好。」
安慰別人的人,總是試圖用我比你更慘、我們都一樣辛苦勉勵對方,或是講些大道理說服。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他唯一不懂的是,要怎麼活下去。
明明已經計劃好了如何去做,明明知道拋棄一切赴死會讓身邊的人傷心,可那些情緒就像黏濕的鬼,扼著他的咽喉不鬆手。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身體是分開的,屬於這個世界的只有身體。
他也試圖尋求過心理醫生的幫助,專業的人也許有更好的辦法。
但醫生只是對他說,是你的性格問題,自己找找原因。
——居高臨下垂首時,眼神是他討厭的憐憫。
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在告訴他,你是瘋子,得病的理由,只是因為,你是你。
而恩娜……
她好像知道些什麼,卻仍然把他當作正常人。
「前輩!團建那天晚上,我、依琳和姐姐們想在小院子裡做戶外烤肉,你要一起嗎?」裴恩娜的話打斷了金鐘泫的思緒。
晃悠在旁邊的小姑娘逐漸清晰,她微微躬了躬身體,抬眸看他。
「好,一起。」他笑著答應下來。
「說好了!」裴恩娜蹦蹦跳跳朝另外一邊的粉絲走了幾步,再次回頭,「對了!前輩!下台後等我一會兒!我還沒把解壓食物給你呢!」
「知道啦。」他的語氣透著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寵溺。
就是這樣——
前輩!我可以去嘗試你喜歡吃的生牛肝嘛!
前輩!等下要來看我的特別舞台呀!
前輩!和我們一起烤肉嗎!
前輩!記得停下等我!
……
她沒有可憐他,而是誠懇地邀請他,讓他進入她的世界,似乎想告訴他,她需要的,是他的存在本身。
而他無法拒絕她的邀請,甚至,總在期待下一次。
[總是陪伴在我身邊的,那些寶貴的人啊。]
[就算疲憊,就算力竭,也不要倒下,想著你的未來,重新振作吧。]
[無論什麼都不能將你擊潰,這世界上你並非孤單一人。]
《Hope》的歌詞恰好唱到這裡。
金鐘泫抬眼望向觀眾席上的星星點點——
不論是眼前,還是心裡,都已經被一片溫暖填滿。
他好像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
……
《Hope》後半段歌,SM啟用了現場花車,裴恩娜、林玧兒和邊泊賢在同一輛。
「團建那天,你都去做什麼?」他一開始站在花車角落,後來緩慢且自然地移動到了她身側。
「按要求參加公司的研習會和比賽項目?不過我不太擅長體育……有點擔心,」她如實回答,「下午的話,可能去附近的遊樂園逛逛,晚上回住的地方吃烤肉!」
遊樂園,烤肉,安排得滿滿當當。
「我可以一起去嗎?」
「哎?」她有點疑惑,「前輩不跟士勛前輩一起——」
「他膽子小,什麼都不敢,肯定不能去遊樂園。」
士勛士勛,她怎麼老關注吳士勛。
「那好~到時候我叫你。」
邊泊賢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花車持續移動中,伴隨《Hope》的音樂,裴恩娜看到了不少畫著她臉的應援扇和應援手幅。
大多是可愛風,粘著圈粉色蕾絲邊,或是夾著兩個小貓耳朵髮夾。
偶爾也有一兩個顯眼包,在扇子上貼她幼時照片製成的搞笑表情包。
比如用小短手拿槍,配文:【雞嗶你~】
裴恩娜假裝生氣,鼓起兩腮皺眉,然後對舉著這扇子的粉絲比了個手/槍的動作。
粉絲興奮:嘿嘿,新素材來了。
除了應援扇和手幅,應援棒也都不一樣,不過無論是誰的粉絲,都很熱情地同她互動。
說不驕傲是假的。
——眼前是龐大的家族粉,唱的是感動的家族曲,而隱在這些背後的,則是打造出一代又一代閃亮星星,引領韓流的KPOP鼻祖SM。
「愛社教育」終於在她這兒成功了一回。
……
花車巡遊結束,裴恩娜就和裴珠玹一起回了後台。
邊泊賢多待了會兒才回去。
剛進走廊就看到她和金鐘泫站在一起,不知道在吃什麼東西,離得特別近。
旁邊都是SM的藝人,應該是在等李琇滿過來總結陳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