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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咯咯!」
「它說,它想親親你,希望你同意。」
帕格諾特貼心地湊到他耳邊,給他翻譯,可是還沒等米達斯表達任何意見,重回叛逆期的牧神就捂住了米達斯的半張臉,認真地告訴雪貂:「不可以哦,因為這是我的特權。」
第28章 難學的排簫
告別從小到大生長在這片雪地的雪貂,米達斯和帕格諾特回到山腳的木屋。那個早已不合尺寸的項圈被留在了迷宮,米達斯重新為帕格諾特戴上乳牙項鍊。
米達斯把狐狸毛織成的冬袍鋪在他們的小床上,這個床兩個人睡的話會有點擠,米達斯決定把這個房間讓給帕格諾特,自己去住旁邊的小房間,可是當他和帕格諾特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帕格諾特卻拒絕了。
「我們一直是一起睡的,為什麼突然要分開?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了嗎?」
「不是呀。」米達斯抱著枕頭,「因為床很小嘛,我怕擠著你。」
話音剛落,他膝彎下面的床沿就不斷延伸開來,床褥也加長加寬,只是米達斯鋪在上面的狐狸袍短了一大截。米達斯愣了愣,帕格諾特坐到他身邊,突然抱住他:「沒有米達斯在身邊,我睡不著。」
米達斯聽了這話,忍不住問:「我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帕格諾特注視著他美麗的藍眼睛,真誠地點了點頭:「你是阿卡狄亞不可或缺的可愛月亮。」
「帕帕又在胡說!」米達斯羞愧難當,用枕頭擋住紅紅的臉頰,只露出一雙眼睛,「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
「為什麼?」
「因為帕帕對我誤解太大了!」
米達斯下床,穿上鞋,準備去院子裡餵雞。天色已經暗下來,小牛和小兔們都已經吃過青草趴著睡覺了,小雞們卻還很亢奮,等待著主人放它們出去覓食。
小雞已經長大了很多,淡黃色的絨毛漸漸褪下去,慢慢長出斑駁的羽毛和更為尖銳有力的喙。雖然看上去有點丑,但米達斯並不因此而虧待它們。
米達斯打開草棚的門,小雞們就爭先恐後地跑出來,刨雪地里的小蟲子吃。米達斯還為它們準備了一碗麵包屑,灑在雪地上,很快就被消滅乾淨。
帕格諾特站在門口,看他獨自做著這些事情。其實他一開始也是笨拙的,把小雞放出來後不知道怎麼趕回去,混在雞群中會被尖喙不小心啄一口,很快破皮流血,他還打翻過餵雞的盤子,把餵雞和餵兔子的食物混淆過,有時候甚至忘了它們的存在,一個人在屋子裡呼呼大睡。
他本來不是農人,也不是牧人。可是現在,關於種植和牧養,他一個人就能做得很好。
既然如此,或許可以把更重要的事情交付給他。
帕格諾特手中出現了一支蘆葦編成的排簫,他熟練地吹奏起來,像曾經無數次對著阿卡狄亞孤獨的月吹奏時那樣,悠揚的簫聲充滿自然的野性。
米達斯吃驚地回過頭,剛好帕格諾特也正在看他。米達斯的心跳隨著簫聲起起伏伏,他被帕格諾特爐火純青的演奏技藝折服了,這是他有生以來聽過的最美妙的音樂。
「真好聽。」
他走到帕格諾特身前,好奇地碰了碰他手中特別的樂器:「這是蘆葦做的嗎?」
「嗯。」帕格諾特牽著他的手,兩個人肩並肩,坐在屋檐下,「想學嗎?我教你。」
「真的嗎?」
米達斯接過帕格諾特手中的排簫,稍微有點緊張。因為是蘆葦做的,排簫本身很輕,但米達斯拿到手裡卻覺得沉甸甸的。最中央的簫管上有小小的刻痕,要仔細辨認,才能發現那是三個泛著金色紋路的字母——Pan。
「來,握住這裡。」
帕格諾特的手指籠著他手指,米達斯順從地用指腹堵住簫管的兩個開口孔,他以前彈過里拉琴,梅塔納斯很喜歡聽,但管樂器還是第一次接觸。他覺得自己有點笨,手指不知道怎麼放,帕格諾特卻一直在引導他,鼓勵他。
「用牙齒咬住這裡,不要怕咬破,你的牙齒是咬不破的。」帕格諾特捏捏他的臉頰。
米達斯感覺自己被輕視了,他以前還有犬齒的時候,連麵包里的石頭粒都能嚼碎了吃。他必須得收著力氣呀,不然脆弱的蘆葦管肯定很容易就破掉的。
「含緊一點,不然口風會漏的。」
「嗚——」
「這根手指,抬一下。」帕格諾特的食指勾了勾米達斯的尾指。
「嗚——嗚——」
米達斯臉憋得有些紅,動作有些僵硬,但吹出來的聲音其實很好聽,悠揚的樂音從兩人的手中緩緩流淌,流淌到空氣中,流淌到耳朵里。
「親愛的,換氣。」
「嗚!」
米達斯突然被嗆了一下,簫聲立刻中斷了,他悶悶地咳了兩聲,帕格諾特默默地為他順了順氣,溫和的神力包裹住他的身體:「還好嗎?」
米達斯點點頭,抬眼紅著臉看他。
帕格諾特指了指排簫:「還學嗎?」
「嗯。」
「別緊張,慢慢來就好,不著急。」
山裡有很多時間,山裡的時間過得很慢。
屋檐下傳來陣陣簫聲,時而斷斷續續,時而悠揚動聽,時而簫聲停止,屋檐下的兩個人湊得很近,望著彼此的眼睛試探著交談,他們是彼此生命里最親近的存在,但這只是因為他們都太過缺少可以親近的人,並不意味著他們對彼此十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