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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帕,你沒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米達斯認真吃著潘烤的蛋糕,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潘都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也不是非要問……就是,我覺得你和阿爾忒彌斯大人沒必要瞞著我,對吧?我也不會搗亂,我可乖了。」
潘捋捋他的耳朵,忍笑道:「嗯,可乖了。」
米達斯知道潘在笑他,也不生氣,就這麼一邊吃點心一邊等著。潘也沒想瞞著他,只是沒當回事,沒想著要和誰說,米達斯問起來當然也沒有不告訴的道理。
「阿爾忒彌斯想架空宙斯,自己當奧林匹斯的新主人。我無意摻和這些事,就給了祂一些東西,讓祂自己去闖,大不了輸了回我這兒,阿卡狄亞這麼大,再來幾個阿爾也裝得下。」
明明是米達斯自己要問的,一聽是這麼回事又嚇得瞪圓了眼睛,呆呆地咬著勺子。在他心裡萬神之主宙斯是可以輕易火化神祇的存在,無所不能,和祂作對必然是十分兇險的事情了,阿爾忒彌斯可真有勇氣,既然能作出這樣的決定肯定是有非這樣不可的理由,米達斯沒立場去質疑,但帕帕不摻和是對的,他們哪裡敢跟宙斯叫板呢。
「想什麼呢?」潘彈了彈他的眉心,又捋了一把他的長耳朵,「成天胡思亂想。走吧,帶你去拉冬湖吹吹風,醒醒神。」
拉冬湖那邊比這邊高不少,春天來得慢,風有點冷,花沒開多少,但湖水溫暖,湖面氤氳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湖水很清澈,撥開霧能看見湖底的波光,小船就這樣安靜地漂,米達斯枕在潘的膝蓋上,抬手輕拂路過的、垂到湖面上的桃花。
「帕帕,我們真的不幫阿爾忒彌斯大人嗎?」過了這麼久,米達斯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那是祂們父女的恩怨,你就別操心了。」潘撩起米達斯一縷雪白的長髮,髮絲緩緩從掌心滑落,祂捏住那一小簇發尾,饒有興趣地磨了磨,「阿爾實力不錯,不會有事。」
第58章 金牛
外面發生什麼事都與阿卡狄亞無關,很早以前就是這樣,這裡是一片永恆的淨土。只是偶爾聽聞有戰火的消息,但米達斯無暇他顧。他的身體慢慢到了轉化的關鍵時期,每晚都發燒,有時候甚至持續到第二天早上,他熱得糊塗,沒有力氣去放羊,也沒有力氣吃飯,澆花,打理莊稼,這些都成了潘一個人的活。
潘把他照顧得極好。像照顧剛剛出生的小崽兒似的,用祂那青草味的神力安撫和祂共生的新神,米達斯總是在他沉穩的臂彎中睡著,就著祂的手吃下身體必需的食物。
米達斯無法從那空蕩蕩的胸腔聽見想聽的聲音,潘就用排簫美妙的樂音作為補償,在那美妙樂音的餘韻中,潘用最原始的方式幫助米達斯汲取祂的力量,米達斯像一隻過於青澀的小船,迷迷糊糊地行駛在名為潘的汪洋大海之中,被大海的風浪弄得搖搖晃晃,可那高昂的帆始終飽滿,象徵著勇者對大海無所保留的愛戀。
伴生神轉化的時間很漫長,但有了潘的催化,第二十九天,米達斯單薄的肩胛處神奇般地長出了一對柔軟的凸起,那裡面包裹著新生的神祇最脆弱也最神聖的東西,那是他剛剛顯出一點雛形的翅膀。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潘。當祂發現這對小凸起的時候祂們正在親密地溫存,米達斯微微弓起身,軟綿綿熱乎乎地貼在祂懷裡,他愛用那雙屬於人類的、略有些清瘦的雙足去貼潘冰冷的山羊蹄,潘的手總是溫暖的,但祂的蹄卻冰涼。
祂們不一樣高,這個姿勢會讓米達斯的腦袋埋在潘的心口,儘管那裡什麼都沒有,米達斯還是愛湊上去貼著,雪白的驢耳朵比人類的耳朵靈敏,他化神後聽覺就更靈了,這麼靜靜貼著的時候,甚至能聽見潘身體裡血液流淌的聲音,這微妙的、隱秘的變化讓米達斯很滿足。
潘習慣性地伸手捋他光潔溫熱的背,祂總是念叨米達斯太瘦了,抱起來都能摸到骨骼。米達斯則氣呼呼地反駁,說自己明明胖了很多,肚子和腿上都有肉了,潘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呢,捏捏臉說臉上一點肉都沒有,摸摸背說骨頭凸得嚇人,好像還錯位了,翻過來一看,原來是小翅膀頂起來的一對小包。
那天晚上,米達斯特別高興,抱著潘的腰睡得可沉,第二天怎麼哄都沒哄醒,賴床賴得厲害,也不知道夢見什麼了,唇角一直掛著笑。
潘知道他缺覺,化神的過程累,渾身的血肉都在經歷一遍又一遍的淬洗,需要時刻補充體力,便換著花樣兒給他琢磨每天的食物。今天米達斯精神好,潘給編了一頂漂亮的葡萄藤花環,戴在頭上美得不像話。米達斯很珍惜著頂花環,戴一會兒就要拿下來看看,生怕哪裡磕著碰著。三萬年前潘也給他編過一頂,荊棘環成一圈兒,點綴著崖間雪蓮的純白。
「阿爾忒彌斯大人怎麼樣了?」玩累了,米達斯靠著潘的肩,將身體大部分重量往潘身上卸。潘攬著米達斯的腰,愛惜地輕撓他的下巴:「不怎麼順利,但有波塞冬幫祂,普羅米修斯也快恢復如初了,祂一直在等待這這次機會,提坦神族也在積蓄力量,等待爆發。」
潘不想談論這些,祂一直都對這些東西提不起興趣,米達斯問起,祂也就說兩句,說完就抱著人在空曠的草野上親吻。阿卡狄亞數萬年的冷清漸漸被火熱的愛意融化了,潘總是這樣,打著幫助米達斯化神的幌子和他親密,那對還未問世的小翅膀如今成了米達斯身上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潘的神力太醇厚太沉重了,每次有氣息掠過米達斯的背脊就抖得可憐,但潘總有安撫他的辦法,那就是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