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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它的皮毛很厚,雪地也足夠深,可以很好地接住它。」帕格諾特手中騰出一團金色的火焰,那團火在他掌心燃燒變幻,最終化成一頂帶著兩片護耳的羊毛氈帽。
他給米達斯戴上,捏住兩片護耳,稍微調整了一下位置,最後繫上繩結:「如果決定要養它們的話,就要負起牧羊人的責任。按時放牧,按時收牧,不能中途放棄,不能偷懶。」
「我要養!」米達斯開心地抬起兩隻手摸摸收到的新帽子,摸著摸著,美麗的藍眼睛裡卻泛起一層模糊的淚意,他連忙低頭,抱住一隻小羊,假裝被風吹得打了個噴嚏,眼眶紅紅地笑著對帕格諾特說,「哎呀……我是不是生病了?今天能不能偷個懶呀?」
「可以。」帕格諾特蹲下來,原諒了米達斯對情緒蹩腳而生硬的掩飾,他溫柔地摸了摸被米達斯抱住的那隻小羊的腦袋,這些羊是在米達斯夢裡誕生的阿卡狄亞的新生命,他有保護它們平安長大的責任,「今天我一個人去放牧,你在家裡等我回來。」
牧神有一個特殊的能力,比酒神的點金術更為神奇,從不輕易示人。泰坦之戰前夕宙斯曾向祂請求過這個特殊能力的沐澤,妄圖不戰而勝,但牧神並沒有答應祂。
這個能力就是「美夢成真」。
「我才不要。」米達斯彎著漂亮的藍眼睛笑,得意地托起下巴,「被我騙到了吧……哼哼,我身體好著呢,和小羊們一起跑半座山都沒關係!」
他眼眶還紅著,北風呼呼地吹,額邊的碎發不停地掃過他的鼻尖,帕格諾特就這樣看著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撫了撫米達斯泛紅的眼角。
羊群不小,在院子裡擠擠攘攘的,米達斯怕它們拱壞搭好的葡萄架和南瓜架,於是想把它們先趕出去。帕格諾特遞給他牧鞭和牧杖,米達斯捨不得用這些驅趕小羊,帕格諾特卻說:「這裡差不多五十隻羊,你要是無法馴服它們,等它們長大了,根本就不會聽你的話。」
「阿卡狄亞的羊都是很有野性的,你別看它們現在還小,等它們長大了,拿角來撞你都是有可能的事。」
米達斯想像了一下五十隻羊一起向他撞來的場面,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目光不由得飄到帕格諾特野蠻而神聖的羊角上,曾經小小的一隻,怎麼長得如此漆亮而粗壯?
「米達斯,你在想什麼?」
米達斯回神,目光閃爍,「啊……我在想要怎麼使用這個鞭子……」
「揮舞起來就好了,如果實在有不聽話的,你就打它一下,別的小羊看見了,就會知道不可以對你不敬。」帕格諾特握住他拿鞭子的手,「不用擔心,你可以做得很好。」
「嗯!」
帕格諾特一鬆手,米達斯就沿著羊群邊緣一邊跑一邊揮舞起牧鞭,那雪白的,如雲一般的長髮追在他的身影后面,他跑過的地方,留下一串串深深淺淺的腳印,和山羊的蹄趾不同,像兩隻小小的帆船。
「請不要跑太遠了!」
看著最前面的幾隻小羊已經快跑得沒影了,米達斯又擔心又著急,但卻無法越過羊群去把它們抓回來,他追著羊群跑得太快,一腳踩偏,差點往前撲倒下去,帕格諾特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後,及時摟住了他的腰,把人往懷裡帶了帶。
「別擔心,它們不會跑散的。」
米達斯雙手緊緊地抓著帕格諾特的胳膊,背脊與帕格諾特貼得很近,可能是差點摔倒,他的心到現在還砰砰直跳,動靜還很大,好像要直直地蹦出來,在雪地里給帕格諾特和所有小羊跳支拙劣的舞一樣。
米達斯忍不住捂緊自己的臉,帕格諾特以為他哭了,努力反思自己有沒有做什麼對不起米達斯的事,結果這個笨蛋臉紅得要命,只是在害羞。
「帕帕,請不要嫌棄我。我以前沒有放過羊,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你教教我。」
「嗯。」帕格諾特和他並肩往前走,目光卻一直黏在他臉上,「米達斯以前是人類王國的貴族?」
米達斯聽帕格諾特問起自己以前的事,稍微有點慌亂,他不想讓帕格諾特知道自己的糗事和難堪的過往,被帕格諾特用同情或是嘲笑的目光注視著——他不要這樣。
「我嗎?嗯……算是吧!」米達斯踮起腳看了看羊群,又轉過頭看向帕格諾特,「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現在已經是平民了!我會好好學習牧羊的!帕帕你要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帕格諾特沉默了一陣,又說,「羊群等會兒會在溪流邊飲水休息,這裡離家還不遠,我們可以回去吃飯,如果更遠一些,到了拉冬草甸或者北境山腳,就要提前帶些乾糧在路上,免得餓肚子。」
「我記住了!」米達斯牽住帕格諾特的手,「那我們快點回去吃飯吧!等會兒趕不上了!」
「不著急。」
帕格諾特手中的火焰變幻成一個可愛的羊角包,裡面裹滿了果醬和堅果碎。他將羊角包餵到米達斯的唇邊,當做他的早餐。
「我先帶你看看阿卡狄亞的冬天。」
能被守護神引以為傲的,是阿卡狄亞無與倫比的雪景。這裡的雪純白無瑕,泛著冷清孤寂的氣質,和奧林匹斯山頂火紅的積雪遙遙相望,那裡總是很熱鬧,每天都發生著各種各樣的趣事,眾神尋歡作樂,喧囂狂歡,而這裡只有白雪皚皚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