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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格諾特見他跟了上來,氣鼓鼓地讓他回去,米達斯第一次被帕帕這麼排斥,忍不住掉眼淚,轉身要走的時候卻被帕帕牽住了手。
「我沒有凶你,米達斯……如果你很想留下來的話,答應我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離我而去。」
米達斯怎麼可能離他而去,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看見了帕格諾特如何賜予阿卡狄亞溫柔而美麗的初雪,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覆蓋住大地所擁有的各種各樣喧鬧的聲音,秋去冬來,物候運轉,原來靠的是神明指尖金色的火焰。
就這樣,阿卡狄亞新雪降臨之際,帕格諾特在他懷裡疲憊地睡著了,他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米達斯害怕地抓住他的衣角,卻聽見他說:「親愛的,我只是睡一覺。」
然後嘭地一聲,變會了小羊羔的模樣,一直睡到現在,不曾醒來。米達斯默默地守著他,就算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幫到他。
就在昨天,樹寧芙得律阿德斯找到他,說希望他能幫一個忙。如果是平時米達斯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可是他現在不能離開他的小羊。
樹寧芙讀懂了他為難的表情,慷慨地說:「如果你能帶著這把鑰匙來到雪山深處的迷宮入口,我會幫助你的小羊恢復力量。」
米達斯看著眼熟的銅鑰匙,立馬點頭答應了,他給帕格諾特戴上原來的銅鈴項圈,翻過重重疊疊的山谷和險峻的山路,他的靴子被石頭磨破了,還摔倒了好幾次,身上青青紫紫的傷痕。
得律阿德斯於心不忍,用法力治癒了他的摔傷,米達斯和她說謝謝,但他更關心的是小羊有沒有凍傷。
「沒有,它很健康,你把它保護得很好。你感受一下,它的身體是不是比你的身體更加溫暖。」
米達斯抱緊帕格諾特,吸了吸鼻子:「好像是的。」
「那麼,請跟我來吧。」
米達斯跟著她走到迷宮入口處,抬頭仰望古老而神秘的迷宮大門,一尊尊黑銅浮雕陳列門上,人身魚尾的持弓女神,磐石樣貌的巨殼泰坦,身負六翼的年輕神使,化身橡樹的原始叢林之霧……他把帕格諾特交給得律阿德斯暫時抱著,走上前,拿出口袋裡的銅鑰匙,隔著手套,他的視野卻依然變得模糊,他只能儘快地把鑰匙插進去。
一瞬間,金光乍現,石門洞開,巨大的羊角圖騰掀起砭骨的風浪,米達斯身處風雪中央,那殘暴的浪潮朝他撲過來時好像要把他淹沒,可是他閉上眼睛,等待疼痛降臨的時候,風雪卻繞著他,賜予了他不被寒風侵擾的溫暖。
米達斯的身體慢慢變得暖和,祭壇上,金色的火焰卻安靜了下去,變成兩簇小小的火苗。
「非常感謝您。」眾寧芙高興極了,跑過來想親吻這個美麗而堅韌的人類,米達斯害羞地退後好幾步,拒絕了女孩子們過分熱情的舉動。
樹寧芙從祭壇上取了一絲火,用精靈之力保護著它不被吹滅,舉著火把進入迷宮。她將帕格諾特還給米達斯,並告訴他,迷宮裡有數不盡的寶貝,想要什麼都可以拿走,牧神不會怪罪他的。
米達斯身上還殘留著銅鑰匙對心神的影響,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進了迷宮,迷宮裡有數不盡的小路,每一條小路盡頭都有一個房間,每個房間裡藏著不同的寶貝。當然,也有房間關著不可說的邪祟。
米達斯不知道,還以為所有的房間都是安全的。事實證明他的運氣很好,一開門就遇見一團黑漆漆的、不斷掙扎蠕動的有毒黏液,米達斯砰地一聲拉上了門,門背後卻不斷傳來奄奄一息的聲音:
「哎喲……美麗善良的人類少年,請救救我吧!我被那陰險恐怖的牧神潘關在這裡,已經好幾千年了……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吧……」
「既然是牧神把你關在這裡面的,那你就繼續被關著吧。非常抱歉,我和牧神是家人哦。」
米達斯蹲在門口,小聲地和這個邪祟分享他自己也才知道不久的秘密。
本來他並不確定,但剛才浮現的金色羊角圖騰印證了他的想法,以及溫柔的風暴中那熟悉的氣息,他不會認錯的。
牧神是他的小羊。
米達斯又高興,又憂鬱地靠著門,輕輕捻著帕格諾特的小耳朵,他是很想見牧神一面,可是一下子讓他接受牧神潘就是帕格諾特這件事,還是有些為難。
「為什麼要我一個人在這裡苦惱地想啊?笨蛋帕帕,你醒過來給我解釋一下啊……」
米達斯戳戳帕格諾特的角,一臉鬱悶地盯著它,如果小羊現在能變成人形的話,一定忍不住親親他的臉頰,可是現在他只能一個人在這兒胡思亂想。
「這裡是你建的迷宮嗎?該怎麼走出去啊?」米達斯往前走了一截,發現四面八方都有路延伸出來,這時候他才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他不敢高聲呼喚寧芙們,這裡可能到處都關著邪祟,而且寧芙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又試探著打開一扇門,與剛剛那個房間完全不一樣,這裡面養著一黑一白兩隻小貓,一隻是金瞳,一隻是藍瞳,黑色那隻像是野貓,矯健而強壯,白色那隻像貴族養的寵物貓,全身毛髮蓬鬆,姿態優雅。
「我可以打擾一下嗎?」米達斯站在門口,詢問貓主人的意見。
「喵嗚~~」
白貓跟著黑貓跳下來,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好奇地望著他。兩隻貓並排站著,濕漉漉的圓眼可愛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