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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了馬,吩咐慕容永安排全軍紮下營來,自己攜了碧落,與高蓋等人介紹寒暄了,且說且笑,一路行往中軍營帳。

    碧落靨生紅暈,明眸含情,小貓般依在慕容沖身畔,也不聽他們都在講些什麼,只是眷戀地嚮慕容沖的面龐凝睇,生怕下一刻再也見不到他一般。

    段隨低笑道:“高將軍,今天碧落姑娘似乎變了個人。”

    高蓋含笑不語,卻也鬆了口氣。

    碧落身負武功,並不是個善主兒,慕容泓又是那樣的火烈性子,兩人湊到一處,著實讓他捏把冷汗,如今慕容沖的態度,顯然將碧落當作了自己的女人,慕容泓再不能將碧落隨便叫去侍奉,二人便少了針尖對麥芒彼此傷害的危機了。

    眾人行至中軍營帳前,正聽得裡面慘叫連連,一名親衛扶了一名中軍將士抱頭逃出,俱是滿頭鮮血,給打得皮開肉綻。

    宿勤崇定睛一瞧,卻是自己帳下的一名司馬,忙問道:“怎麼了?”

    司馬苦著臉道:“殿下方才召屬下問糧糙籌集得怎樣,末將告知目前糧糙僅夠十日之用。殿下便怪末將無用,這個,這個……”

    高蓋苦笑道:“怕是酒已醒了。”

    宿勤崇哼了一聲,道:“算了,下去養著吧!”

    眼見二人一路滴著血離去,眾人各自暗嘆了,方才入帳。

    慕容泓果然已看不出醉意,正埋頭看著輿形圖。慕容衝上前見禮,微笑道:“四哥好,小弟來了!”

    慕容泓並未抬頭,如沒聽見一般,竟將慕容沖晾在當地。

    高蓋一皺眉,正要上前打圓場時,忽聽慕容泓拍案喝道:“宿勤崇,你怎麼回事?讓你去征軍糧,弄得這麼捉襟見肘?”

    宿勤崇上前答道:“殿下,華陰就那麼點地方,十幾處堡鎮都給搜颳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大敗了苻睿軍,收集到不少軍糧,咱們陷在這麼個地方,早就沒吃沒喝了。”

    ==========

    這兩章還算平靜,暴風雨前的平靜……

    訴衷情 月解重圓星解聚(一)

    慕容泓怒道:“你這是怪本王統軍無方麼?近處無糧,遠處也無糧麼?明明便是你失職,偏找出這許多理由來搪塞!來人,拖下去,打三十軍杖!”

    一旁的親兵不敢怠慢,立時來了三四人,將宿勤崇拖了下去。宿勤崇一路叫道:“殿下,殿下,你這不講理!太不講理……”

    眾將都知慕容泓近日暴虐,求情只怕是火上燒油,只是默不作聲;慕容沖遲疑一下,甩開碧落暗示著拉他的手,上前笑道:“四哥,小弟一路過來,發現這一帶的確已罕有人煙,不如……”

    “閉嘴!”慕容泓叱道:“本王還沒問你呢,怎麼初次遇敵,便這等慘敗?”

    慕容沖低了頭,斂顏道:“的確是小弟初次帶兵,指揮失當的緣故。”

    “還有多少人馬?”

    “步兵基本敗亡,八千精英騎兵尚在。”

    “嗯,初遭大敗,那些騎兵必定人心渙散,不如編入我的中軍節制,也好跟在中軍後面好好學學,什麼是打仗!”

    慕容泓敲著案幾,盯緊慕容沖。

    慕容沖身後親衛都已有了忿忿之色。乍遇強敵,慕容沖雖是不敵,犧牲的大多是臨時招募的鮮卑遊民而已,卻將多年來辛苦建立的這支精騎兵保存下來,並突破合圍,渡河而來,一路籌劃得極不容易,慕容泓竟一口便要兼併下來。

    碧落上前一步,握了劍柄,只待慕容沖一句話,便預備和慕容泓翻臉了。

    誰知慕容沖看也不看身後的動靜,依舊笑得雲淡風輕:“如此最好,弟在渡河之際為流矢所傷,兵馬交給兄長統率,正好可以放心養傷。”

    慕容泓見慕容沖謙和恭順,神色略霽,打量著一身重甲的慕容沖,聲音低了下來:“傷在哪裡了?要不要緊?”

    慕容沖將手搭於腰部,撫了一撫,道:“渡河後休息了幾日,已不礙事。”

    慕容泓見那腰間明顯鼓出一塊,顯然還包裹著,並未痊癒,不耐煩地擺手道:“快,回你帳篷里休息去,沒事別亂走動。”

    慕容沖領命告辭時,慕容泓忽然又叫住他:“鳳皇,那丫頭是你的人麼?”

    慕容沖回頭,只見慕容泓正與碧落對視,兩人都是相看兩相厭的神情,詫異道:“碧落麼?她從小兒就跟在我身邊了。”

    慕容泓含怒道:“你不能別弄那麼刁蠻的女人在身邊?看把你自己管束成什麼樣的娘娘腔了?”

    “哦?”慕容沖仿佛沒聽出慕容泓話中譏諷之意,迷惑地望一眼氣得滿臉通紅的碧落,點頭道:“她的性情是倔強了些,我回頭好好管教她。”

    碧落再吞不下這口氣去,丟開慕容沖,預備和慕容泓說話時,忽聽得慕容沖帶了幾分漠然,低低喚了聲:“碧落!”

    碧落心中一悸,立時頓住腳步,轉眸見慕容沖望著自己,神情冷淡,眸中卻帶了若隱若現的繾綣,不覺怒意盡去,溫順地走過去,由著慕容沖拉住自己,緩緩走了出去。

    慕容泓望著兩人緊緊相攜的雙手,再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抬手揮令眾人一齊出去。

    高蓋出來,見二人尚未走遠,忙跟上去,苦笑道:“中山王殿下,近日濟北王心情不太好,殿下要多擔待些。”

    慕容沖微笑道:“我們是兄弟,他又比我年長,有什麼可計較的?”

    停了一停,慕容沖又道:“中軍是由高將軍協領吧?我從平陽過來,帶了幾個隨軍大夫都不錯,渡河後又收集了不少藥材,高將軍可以傳了他們,去給剛才給責罰的幾位將士醫治一下。這天氣炎熱,傷口很容易化膿,還是及早處理好。”

    鮮卑軍入駐華陰已久,幾場大戰後糧糙醫藥俱是不足,高蓋聞言也是精神一振,忙應了,又嘆道:“濟北王這脾氣不改改,總不太好。”

    ------

    一時慕容沖住入自己部屬搭好的帳篷內,他才取下自己盔帽,碧落已習慣地走來為他卸甲解衣。

    盔甲落地,碧落已將手搭上了他腰間緊裹的傷處。

    慕容沖柔聲道:“不疼,真的。”

    如果不是實在傷重難行,他又怎麼拖到今天才趕來華陰?

    碧落吸一吸鼻子,輕聲道:“讓我瞧瞧吧,天熱,裹在盔甲里,怎麼受得了?”

    慕容沖輕輕一笑,低聲道:“他雖笑話我,可你該知道的,我日夜練武,哪裡娘娘腔了?只不過生得……”

    “只不過,我的沖哥生得傾國傾城,誰也趕不上!”碧落笑著說了,將他扶到茵席上躺下,揭開小衣和繃布查看傷勢,果然傷勢不輕,猙獰傷口周圍一片紅腫,正往外滲著血水。

    碧落想著他這麼重的傷,居然趕了這麼遠的路,不由心疼得差點掉下淚來,忙取了清水和藥來,幫他清洗傷口,重新敷藥。

    慕容沖見她淚盈於睫,待她敷好藥,一勾她脖子拉她躺下,輕輕吻去她的淚珠,眼波柔若春水,呢喃著低罵:“傻瓜!”

    碧落抬一抬頭,面龐滑過慕容沖挺直好看的鼻,唇與唇輕輕一觸,兩人俱是一陣蘇麻,胸臆間盡被某種美好又充滿渴求的情緒塞滿。

    “碧落……”慕容沖將她兜到懷裡,綿綿地在她的唇邊碾磨纏綿著:“我想你,想你,真的想你……”

    訴衷情 月解重圓星解聚(二)

    分開了那麼久的歲月,在慕容沖真情流露的那一霎,迅速被拉近撫平,幾乎看不到裂痕。

    如果這分開的兩年,只是心如死灰的空白歲月,那麼,他們之間應該根本沒有裂痕吧?

    帶了幾分戰悸,碧落深深呼吸著自己想念了多少個日夜的男子氣息,一遍遍地撫摩著他堅實的肌膚,唯恐眼前只是夢,唯恐夢醒來,自己依然在秦宮之中,孤零零的一個;又恐慕容沖知曉了自己的身世,會毫不猶豫一腳將自己踹開,然後將自己一劍刺死。

    不過,她是不是該懷著期望,期望慕容沖永遠不知道她的身世?

    畢竟,她剛回宮便跑了出來,苻堅根本沒機會將她的身世公諸天下,即便秦宮之中,怕也只張夫人等極少的幾個人知道。在聽說碧落離開後,他們一定會守口如瓶,以免苻堅之女這個身份,會給敵人抓住把柄,也給碧落本人帶來危險。

    如果是那樣,她便可以安然地呆慕容沖身畔,直到他……席捲三輔,血洗長安,滌盡恥辱?

    可假如他敗了,無法完全他的心愿怎麼辦?

    或者,他贏了,那麼,苻堅怎麼辦?那是她……想否認也否認不了的父親!

    也許,他給奪去了兵權也是好事。他報不了仇,傷不了苻堅;即便敗了,如果他肯的話,當日她和楊定呆過的小山村,換成他們兩個去住,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

    覺出懷中人神思不屬呼吸漸粗,慕容沖輕輕放開她,含笑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碧落慌忙掩飾:“我只想著,慕容泓這麼迫不及待地把你兵權搶了,到底是什麼居心?”

    慕容沖眸中一道譏諷閃過,淡淡道:“由他鬧去吧,我訓練了好幾年的騎兵,是他一句話便能搶得了的麼?”

    碧落便知慕容沖依然有法子將那八千騎兵握在自己手中,也說不清自己是高興還是擔憂,只默默依在他懷裡躺著。

    不過慕容沖還是有些疑惑:“只是,他現在怎地如此浮躁?以前性子雖是不好,也不見這等暴戾。”

    碧落不屑而惱怒地哼了一聲,便將釋雪澗之事一一說了,待說到釋雪澗受辱自盡,留下讓慕容兄弟回關東的遺言時,慕容沖雙眼已經闔上好久了。

    碧落以為他倦極而睡了,恐他著涼,拿了件袍子覆在他身上,正準備起身為他做些可口點心時,忽聽慕容沖問道:“碧落,我不是讓你一聞苻堅敗訊,便趕回平陽麼?怎麼後來反去了南方?我聽說你莫名從宮中離去,一直以為你出來找我了,可等來等去都等不到你。”

    碧落極少說謊,方才的掩飾已是勉強,此時突被問起此事,頓時手忙腳亂。而且,慕容沖說,他曾等她,等來等去等不到……

    她更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慕容沖半天聽不到回答,黑睫一顫,已然張開眼,眼神漸趨複雜:“難道我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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