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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按留言的讀者意見,本文近期會給出網絡版結局。目前還沒寫,但自己都覺得給出另一個結局會很彆扭,並且對讀者很不公平。在實體書上市一段時間後,我會儘快把正式版結局貼出來。

    寫得心累,快吐血,真想休息了……

    君不悟 鐵馬冰河孤魂殤(一)

    “我知道了。”許久,他端起酒盞來,啜了一口,淡淡道:“你去準備吧!可以找宿勤崇和慕容永商議。我今晚會去見濟北王。”

    高蓋吸一口氣,磕下頭去,然後拿了華鋌劍,依舊包裹好,慢慢退了下去。

    碧落手足俱是冰冷,好一會兒,才能艱難地轉動眼珠,望嚮慕容沖:“沖哥,那是你的……哥哥。”

    慕容沖慢慢搖晃著剩餘的半盞酒水,看著那半透明的酒水在盞中旋轉,旋轉,漸漸形成錐狀的漩渦,露出青褐色毫無光澤的盞底,才抬起眼,露出一個極優雅清逸極蠱惑人心的微笑:“那麼,你說,怎麼辦?”

    碧落張一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或者,一個人在棺木里呆了太久,即便軀體活過來,心也該進入僵死的狀態了。

    她只能憑了本能,將手臂伸向自己最想得到最想靠近的溫暖。

    對與錯,是與非,愛與恨,一切都已模糊,一切都已麻木,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她很想告訴自己,不要再想對她而言已太過奢侈的問題,她只是慕容沖的碧落,被束於棺木中都不知爬出來的偶人般的雲碧落,只需依賴著慕容沖、不該再有任何思想的雲碧落。

    可是,為什麼心底的某處,漸漸竄出了蠶絲般細弱的冷意?居然,還一點點地生長,壯大,纏繞了心,也冰封了心。

    ------

    晚間,慕容沖帶了一壇好酒,攜了碧落去見慕容泓。

    到底手足兄弟,即便損他罵他,慕容泓倒從沒有拒絕過和慕容沖一起喝酒。

    “你來得正好。”慕容泓看來興致頗高,從案下拿了一壇酒來,道:“鳳皇,我這酒該比你的好,先喝我的吧!”

    慕容沖一笑,果然將自己帶來的酒扔到一邊,坐到慕容泓對面,看他拍開泥封,把兩隻銀觴俱滿上了,端起來喝了一大口,點頭道:“果然好酒!”  

    慕容泓笑道:“自然是好酒。底下人看我喜歡喝酒,特地搜羅來的。這壇說是埋在梅花樹下埋了五年,那家老頭兒女兒給拉走都沒酒給挖走那麼心疼。”

    碧落似看到了燕軍一路搶掠,甚至隨意jianyín婦女的慘象,不覺蹙了蹙眉。

    慕容泓明明沒有看她,偏偏發覺了她的蹙眉,揮一揮手道:“去去,我們不要你在這裡伺侯。知道你是苻堅的女兒,不過我可不喜歡他那套假仁假義。你這副嘴臉,留著日後給苻堅看吧!”

    碧落低一低頭,望嚮慕容沖。

    慕容沖拍拍她的手臂,微笑道:“到帳篷口吹吹風也好,這裡正悶熱呢!”

    碧落順從地站起,果然坐到帳篷口的一張席上,透過半敞的氈簾,看外面深沉無底的夜色。

    慕容沖瞧她在朦朦燭火下,愈發顯得蒼白瘦削,不覺低低嘆了口氣。

    慕容泓笑道:“鳳皇,不必為她不高興。她是金枝玉葉又怎的?不是一樣什麼都得聽你的?要打就打,要罵就罵,要她陪你睡她也得乖乖脫衣服,算是把咱們清河公主受的氣給找回來了!”  

    夜風吹得有點冷。

    碧落抱起膝,看著簾外的天宇,似乎沒聽到慕容泓在說什麼,只是忽然便想起了慕容夫人,卻覺記憶已經好生模糊了,甚至半天想不起她的模樣來。

    其實也不過死了一兩年罷了,怎麼就記不得了呢?

    天穹太黑了,寥寥的幾顆星子,不比熒火蟲的光芒亮多少,便證明了當年楊定的話是錯的。

    抬起頭,只有黑夜,星子也耀不亮的黑夜。

    楊定那樣明亮的人,明亮的瞳仁,明亮的笑容,應該屬於白天吧?

    就如慕容沖笑容都清冷如月光一般,屬於這深深的黑夜。

    楊定回到他的白天去,依然能尋找到他的快樂;而慕容沖走到哪裡,都只有黑夜,如果沒有一個人陪他,該有多孤寂?

    碧落轉過頭來,又去看慕容沖好看的輪廓。

    她沒有聽到慕容沖對她新身份有什麼評價,是不是也很得意於仇人的女兒被他呼之則來喝之則去。他只是一直維持著平靜寧謐的微笑,聽著慕容泓對於苻堅的詛咒,連端起銀觴的姿勢都那樣優雅貴氣,仿若所有的災難和詛咒,都沉入了不見底的深湖之中,而湖水依舊光滑如鏡,不起半分漣漪。  

    可他真的平靜麼?

    清河公主的氣找回來了,那麼他的仇恨和恥辱呢?

    難道慕容泓以為,將苻堅的女兒作為補償,慕容沖便肯就此罷休麼?他實在……很不了解他的弟弟。

    連他都曾以此為恥,何況他這個從小就比他尊貴得多的弟弟,親歷了那種恥辱的弟弟?

    眼看一壇酒給喝掉了大半壇,慕容泓打了個酒嗝,摸了一摸脖子上淚滴樣的舍利子,將衣襟扯得更大些,睨一眼碧落,忽然嘆道:“鳳皇,你真的覺得,我們有必要攻打長安麼?”

    慕容沖眼睫微微一動,依然輕笑:“四哥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攻入長安,救回我們皇兄麼?”

    慕容泓已有三分醉意,拿空了的銀觴敲著條案,嘆道:“想,當然想!如果攻不下長安,救不出皇兄一起回關東,這燕國雖然還是燕國,卻未必有我們兄弟的立足之地。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眼看苻堅那老賊軟硬不吃,不肯將我們皇兄交出,只怕逼得急了,他先就將皇兄和我們在長安的鮮卑族人給傷了。”

    君不悟 鐵馬冰河孤魂殤(二)  

    慕容沖捻著銀觴,唇角含笑,瞳仁如井,附和道:“四哥說的……很有道理。”

    慕容泓點頭道:“你同意就好。雪澗臨死前也再三說著,說我們兄弟留在關中恐有殺身之禍,不如……我們便回關東去吧!有攻打長安的兵力,用來輔助吳王,恢復故燕的國土,應該還不難。只要手中握著這十餘萬大軍,便是吳王稱帝,也能保我兄弟不致受制於人吧?”

    慕容沖微笑:“全憑兄長裁奪,弟絕無異議。”

    慕容泓撫掌道:“我一直以為你心底還放不下。既然這樣,明日我們和眾將領再商議商議,你也出面勸一勸。——你不像我這麼脾氣壞,我瞧著他們怕我得很,對你卻很敬重。”

    慕容沖緩緩地啜著酒,笑意盈然:“我性情柔懦,如何比得上四哥殺伐決斷,威風赫赫?”

    慕容泓哈哈一笑,拍了慕容沖肩道:“算了,算了,我本想著,慕容家的男兒,個個都該橫刀立馬,縱肆沙場,就氣你這性子,軟和得跟個娘們似的。現在回過來想想,你性子軟懦也有軟懦的好處,一輩子不上戰場,說不準活得比誰都長命。你若只愛風花雪月彈琴作賦,便做你的逍遙王爺去,一切自有我這個哥哥在,絕不讓你操半點心!”  

    慕容沖的身軀忽然發僵,聲線微微顫抖:“四哥……”

    慕容泓笑了笑,又喝一大口酒,側了頭,說道:“記得小時候,你便長得比我漂亮可愛。只要你在的地方,長輩們總是只盯著你,只去抱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當時我很妒嫉,不論學文習武,都比你用功百倍,盼著以後能比你優秀,讓旁人只來贊我,不去理會你。現在回過頭來想想,我還真是傻,和比你這個做什麼呢?你這般清貴的人品,長得又出挑,本就和別人不一樣,本就該過那富貴逍遙日子的。如果過不上那日子,甚至……甚至讓苻堅那老賊欺凌了你,也怪不得你,只怪哥哥們無用,居然護不了你。”

    慕容泓的笑有點像哭了:“我日日夜夜地恨你,恨你不知廉恥,苟且偷生,其實只是恨自己,恨自己沒有那樣的勇氣站出來保護你。我們甚至還得靠一個金尊玉貴的皇子犧牲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的尊嚴讓萬人踐踏嘲笑,來維持慕容氏和鮮卑人的富貴平安!當年玷污了慕容這個高貴姓氏的,不是十二歲的你,而我們,是我們這些比你大的成年人哦!”

    “四哥……”慕容沖又低低地喚,不去看擊打自己胸膛的慕容泓,只無意識地捧著銀觴,一小口一小口不斷啜著。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幾聲竹節燒爆的響聲,聽來不過三五十步遠。

    慕容泓皺了皺眉,吩咐在身畔的兩名親衛:“去瞧瞧,在哪燒東西呢,夜裡風大,這裡一大片全是帳篷,著了火可不是玩的!”

    透過帘子,碧落早就發現帳篷外的守衛,全被高蓋調開,換上了自己的心腹。慕容泓太過暴虐,親信的近衛並不多,故而高蓋很明顯的異常舉措,竟然不曾有人質疑報告。

    那爆竹之聲,正是高蓋、宿勤崇等人已經得手的訊號。

    兩名出去探望親衛走過碧落身畔時,帶起一陣熱風,將碧落的衣袂和青絲吹得凌亂飄舞,她卻依舊僵直地抱膝而坐,呆呆望著帳外。

    慕容泓笑道:“鳳皇,你得對碧落好一點。本來野貓般的一個丫頭,怎麼給你整得跟截木頭似的?就當她是苻堅的女兒吧,至少她現在只聽你的話,是你的人了,對不?”

    慕容沖笑得有點勉強:“四哥放心,你讓我待她好,我一定待她好。”

    這時,帳篷外兩聲急而促的慘叫,打斷了兄弟情深的敘話。

    慕容泓臉色一變,喝道:“怎麼回事?”  

    他急急立起,掀開簾時,已見到躺於地上的兩具屍體,還有,高蓋、宿勤崇等人持著火把,領著一隊兵馬,竟將帳篷團團圍住。

    “怎麼,你們要造反麼?”

    慕容泓高喝著,正要踏上前時,背部忽然一涼,仿若一道冬日肅殺的冷風,呼嘯著透心而過。

    低下頭,一截雪白的劍尖,在月下泛著妖異的紅,劍尖尚有一滴兩滴血珠,無聲地滴落在前襟上,似誰眼中的血淚,尚在幽幽地晶瑩著。

    “鳳……鳳……鳳皇……”慕容泓握住脖中的舍利子,努力想轉過身來,看一看自己的弟弟,自己剛承諾,要好好護他一輩子的弟弟,可那劍尖倏地一收,如蛇信般縮了回去,他便再也立不住,捏緊那淚珠般的舍利子,高大的身軀仰面倒下。

    他終於看到了慕容沖。

    那一直含著清雅笑意的面龐滿是悲傷,眼淚一滴滴地落下,落到他的衣襟和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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