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欺上瞞下
所有人都到齊之後,朝堂之上鬧成一鍋粥。
大部分的人表示都不知道疫病這回事,有說要懲治登州地方官的,有說內閣怠症的,還有說東廠隻手遮天的。
橫豎都是極力撇清自己,儘量將髒水往別人身上潑。
裕豐帝冷笑地看著底下的人,手裡的拳頭不由慢慢握緊了。
韓翦倒是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不過是東廠在地方上的勢力發現勢頭不對,密報東廠,而他也只是出于謹慎考量,怕是針對朝堂的陰謀,秉著人命至上的原則,只管救治百姓而已。
其他的一概不知,沒有聖上的命令,司禮監和東廠都不得插手地方上的事務。
裕豐帝對此只是稍加申斥,韓翦隨即便自行請罪。
見到裕豐帝如此輕飄飄地放過了韓翦,底下的人便立刻明白過來了,只怕韓翦早就已經將此事秉明了裕豐帝。
這下誰還敢繼續深挖韓翦的罪,再往那方面走,豈不是給自己挖坑?
除非是罪大惡極,觸及了聖上的底線,否則即便韓翦真有什麼出格的事兒,聖上自會關起門來教訓,根本不可能會在這裡降罪。
而韓翦伺候聖上多年,最清楚這位帝王的性子,在這個時候出來認罪,也是料定裕豐帝不會真的對他如何。
如此一來,在堂上站著的人,哪裡還有人敢把矛頭指向東廠?
三皇子忽然出聲道:「兒臣記得此前趙青山在登州剿匪,立下大功,還來了京城受賞,這兩三個月以來,也常往來於登州與京城之間,怎麼竟連他也沒有半點消息露出來?」
今天知道被叫過來是因為這件事情,太子就知道三皇子要對他發難了,聽到這話,臉色還是沉了下來。
「趙青山只不過是負責剿匪的事宜,如何能知道地方上的事情?且登州衛是地方軍,趙青山是受父皇欽點去剿匪的欽差,怎麼可能會與他們攪和到一處,不知道那裡的情況也是正常的。」
這話說得他也有些心虛,不由悄悄地抬眼去看裕豐帝。
誰知道正好就與裕豐帝的眼神對上,這讓他更加緊張起來。
謝雲蒼握了握拳,走出隊列,「陛下,登州衛是直接向微臣報告的,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疫病的苗頭,是微臣的失職。
竟是東廠先發現了此等情況,甚至東廠已經著手研究疫病,我們都還未曾知道裡頭的底細,實在汗顏。
眼下當務之急,便是要及時遏止疫病的蔓延,以免造成更多的百姓病亡,微臣也是自今日才得知,小女日前竟被韓公公帶去了東廠,替那些喚了疫病的百姓醫治,竟還卓有療效。」
說到這裡,裕豐帝臉上的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哦?有這種事?」
謝雲蒼連忙道:「小女平日裡除了苦讀醫術,鑽研醫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時被韓公公帶去東廠,診治那些病人的時候,並不知道這些人從何而來,因何患病,也知道東廠是朝廷機要,因而不敢將自己在東廠所見之事說出來,直到微臣今日聽說韓公公東廠里的那些人竟是登州來的病人,才知曉了這回事。」
「所以,你這是要毛遂自薦?推薦你女兒……」
說到這裡,他眉頭微微一皺,「你說的可是你那個替華陽夫人醫好了病的,朕親封的丹陽縣主?」
「正是!小女受聖上隆恩,終日惶惶,今日竟有如此機會報效朝廷,亦是她的福分,還請陛下准允。」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豈有不允準的道理?
裕豐帝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影響著朝堂上站著的朝臣們也稍微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才鬆了一半,就見裕豐帝從龍案上拿了兩份奏本扔了下來,「疫病的事情你們不知道,那麼這流言和百姓暴動的事情,看來你們內閣也不知情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張首輔膽顫心驚地將那奏本撿起來。
還沒有看完,就聽到韓翦涼涼的聲音響起,「昨晚上送過來的急遞,說是登州衛有人屠殺百姓,冒充土匪,向朝廷請功,又與地方官府勾結,不許百姓上-訪。
登州百姓群情激奮之下,於前日夜裡,殺了登州衛的一名參將,奪了武器庫,與衛所起了衝突。」
他慢慢地說完了之後,便看向了張首輔,「不知內閣可有收到消息?」
「這……」張首輔膝蓋一軟,又跪了下去,「陛下明察,並未收到如此消息,否則,內閣如何也不敢有所隱瞞。」
他一跪,內閣其他人以及六部都跟著跪下了。
太子連忙道:「父皇,百姓暴動之事,絕非等閒,萬不可掉以輕心,這件事情必須要朝廷派人前去才行。」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張首輔仍舊跪在地上,「此時內閣確實失察,臣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臣懇請陛下,派遣老臣往前登州平息此次事端。」
這話一出,眾人都紛紛勸阻。
張閣老年近古稀,如何還能去得?
更何況,他是當朝首輔,內閣每日裡不知道要處理多少公務,他如何能撂下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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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閣老立刻建言道:「陛下,從奏本上看,屠殺百姓,冒充軍功之事,已經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只怕登州已經民怨沸騰,朝廷必須要派遣一名足夠分量的欽差前往才行。
若是首輔前去,身份上倒也壓得住,只是張閣老到底年紀大了,地方上如今情況混亂,萬一有個什麼意外,著實是朝廷的一大損失。」
裕豐帝冷著臉,捻著鬍鬚嘆了口氣,「這話倒也有道理,那你說,派誰去?」
「以微臣看來,最好是派某位皇子前去,一來,那些百姓便是心中再有怨懟,也不敢對皇子如何;二來,皇子的身份又足夠貴重,也能夠說明朝廷對此事的重視。對登州事態的平息,以及屠殺百姓一案的偵破大有裨益。」
這話一出,太子和三皇子同時色變,再抬眼看過去,裕豐帝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意動的神色來。
兄弟兩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登州的事情,心裡都有數,今日在這朝堂上的一番辯駁,也不過就是做給裕豐帝看的而已。
這個時候,跑去登州,那不是送死麼?
就算不死在那些低賤的平民手裡,也會被對方想辦法給拖死。
太子當即便道:「兒臣願請命前往!」
三皇子愣了一下,這可不是太子膽小怕事的風格!
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張首輔道:「太子殿下身為國之儲君,若能前往,必定能夠感化登州的民眾!」
三皇子越發疑惑了,首輔可是太子的人,他竟然也贊同太子前往?
難道登州的事情,還有什麼他不了解的地方?
此去尚有別的收穫?
他正驚疑不定間,便悄悄看了一眼跪在後面他的岳父,內閣大學士周文友。
見到對方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他的心才安定下來。
太子若真敢去,他定會叫他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