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出府
安氏自然早就已經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那個齊氏剛出來的那幾日,她還有點兒興趣,畢竟妯娌兩個人沒有明爭,暗鬥卻也是鬥了好幾年的。
當然,那個時候都是以安氏落敗為結局。
可惜的是,這一次出來的齊氏,卻像是和從前換了一個人似的,對於安氏的所有招惹,都像是看不見似的。
最多就是煩躁的時候,諷刺兩句。
固然每一次都能刺中安氏的痛處,可到底也沒有真的起什麼衝突。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謝家老夫人還是謝雲蒼,都沒有提起過要她將這個管家權交出去。
不但沒有提起,就是連這種意思都沒有透露出來一丁點兒。
安氏自認為自己還是這個謝家內宅的主母,自然也就不將如今孤家寡人的齊氏放在眼裡了。
再加上滇南的戰事因為如今路上通信不暢,她根本就不知道兒子如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一天到晚都提心弔膽的,哪裡還有功夫去關心那麼個妯娌。
這會兒聽到婆子提起,才猛然想起來。
不由撇嘴道:「她倒是逍遙自在了,一天到晚的不是躺著挺屍,就是東遊西逛,如今竟然還浪到外頭去了。
進了謝家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單獨去過那個別院,一天到晚的忙得要死要活,從前每一次去,好看是好看,卻還要顧著伺候老夫人。」
這話就純粹是抱怨了,從前每一次去,管事的都是齊氏,若是要說誰最累,那也得是齊氏才對。
不過這樣的話,安氏樂意說,旁邊的人自然也要知道如何奉承。
「太太是能者多勞,從前雖然不是您當家,但是您心裡也知道最要緊的是孝順,是老夫人覺得舒服。
您這些事兒,大家都放在眼裡的,如今看看整個京城誰不在夸太太您孝順又能幹?」
這話戳到了齊氏的心巴上,如今在京城她的名聲可著實不差。
最重要的自然是兒子的緣故,可如今自己是謝家內宅的當事人,也著實算得上是一個原因。
這些個大戶人家,內宅誰管事,那誰就是真正的當家主母。
如今外頭的迎來送往都走她手裡過,這讓齊氏如何能不驕傲。
心情自然也就好了不少,「對了,讓帳房的人看著點兒,如今可比不得從前,外頭什麼東西都貴了許多,連米價都貴了三成。
田地里的收成又不好,縱然咱們家眼下還沒有到那一步,卻也得要提前先預備起來,萬一今年再來個什麼事兒,行情又不知道會到什麼程度。
你們二太太這一次出門,可不要如從前那樣擺譜了,純純都是浪費,當家才知道這柴米油鹽貴啊!」
說到底,還是不想讓齊氏太過於舒坦。
這也是正常,想必就是齊氏自己的都清楚這一點。
至於那些庫房和帳房裡的,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誰能不知道大太太和二太太之間的齟齬?
從前二太太威風的時候,可沒有少在暗地裡對大太太的事兒使絆子。
所以,眼下眼看著齊氏沒有了翻身的可能,又怎麼會不借著這個機會討好安氏?
畢竟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眼下都是看著安氏的眼色吃飯的。
梁媽媽心裡便有些不痛快,這馬車固然還是從前齊氏出門的馬車,可是馬車裡頭的東西都換過了。
就是帘子都只是看上去一樣,卻是換成了便宜的潞綢,就更不要說這裡頭凳子上的料子了。
就是馬車裡頭的一套茶具都給換了。
梁媽媽一向脾氣不錯,從來都是她勸著齊氏不要太過於在乎這些事兒。
這會兒都有些情緒上臉。
只是沒有想到,相對於冷靜的人竟然是齊氏。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齊氏笑著道,「這些東西又不是不能用,你看看外頭這些人,這個時辰,都還在外頭做事呢!」
這會兒馬車已經出了城門,馬車外頭都是大片的良田,這會兒已經不早了,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但是這裡的人都還完全沒有起身要回去的意思,一個個的都忙碌著地里的活兒。
看著他們長時間那樣彎著腰的樣子,梁媽媽也不由感嘆道:「這世上,最辛苦的還是這些種田的人。」
「所以,你說我如今這樣,相對於他們來說,豈不是算得上是過上的神仙似的日子?
這套雖然不如從前我用的那套雨過天晴的官窯的好,可也品相不差,拿到外頭可以換二三兩銀子了,對於這些人來說,可能是幾個月的嚼用了。」
梁媽媽不由驚訝地看著面前的齊氏,許久才笑著道:「是奴婢多慮了,如今看來,太太算是真的變了。」
齊氏也有些不好意思,「從前總是想著爭,在娘家當姑娘的時候,跟姐妹們爭,後來出嫁了跟他的那些女人們爭,在府裡頭跟妯娌們爭。
爭來爭去,爭得自己面目全非。
前些時候,我遊蕩在府里的各個角落,看著那些我曾經讓人栽種的東西,看著那些我曾經費心安排的一切,心裡卻覺得陌生的很,似乎……這些從來都沒有在我的生命里出現過。
明明,都是我曾經費過許多心血的,後來我仔細想了想,大概是因為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我費那麼多的心思,主要還是因為我想要叫他看到,叫老夫人看到,我希望能從他們那裡得到讚賞,能讓底下的人因而來崇敬我。」
梁媽媽想到從前自家太太主持修的園子,點頭道:「連設計的人都是太太您費了許多勁兒請來的,後來弄好了之後,老夫人和老爺也確實很滿意。
那麼多人來咱們的慎思館上課,都夸景致極好。」
齊氏點頭又搖頭,「可是與我有什麼相干呢?除了巡查,我幾乎很少進那個園子,平日裡其他人沒事兒往園子裡去逛逛。
你們三夫人喜歡花茶,也時常進去采採花,你們大太太喜歡各處湊熱鬧,園子裡也少不了她的身影,只有我,我其實是很少去的。」
梁媽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齊氏卻指了指外頭,「可是這個時候,我看到他們的時候,我竟然生出了一種真切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