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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0章 還是不敢

    太子如何都沒有想到竟然回事韓翦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實際上,他對這個在宮裡出現得並不多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有著一種打從心底里的恐懼。

    不知道是因為他那張死人臉,還是因為他曾經親眼目睹過這個人僅用一隻手就捏斷了裕豐帝曾經寵愛的一個嬪妃。

    又或者,聽說東廠那些駭人聽聞的手段都是出自於他的手筆。

    但更多的可能,是因為韓翦深不可測的實力。、

    這個實力指的不是他武功上的造詣,而是他通過東廠,通過二十四監,對全國上下所有政事的掌控。

    「韓公公……」

    下意識地,他就先喊了對方一句。

    喊出了口,才猛然意識到,這一句似乎有些墮了自己的威風。

    韓翦卻是面色如常,微微頷首,像是接受了,然後才用他那萬年不變的嗓音道:「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頗有些不自在,乾脆背過手,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節。

    與他此時的侷促不同,韓翦表現得十分平靜,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平靜。  

    「殿下是想進去看看陛下?」

    這件事情太子已經下定了決心,哪怕眼前的這個人換成了自己有些膽怯的韓翦,他還是鎮定點頭道:「不錯!孤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父皇,著實有些擔心,且這也有些不像話,不管怎麼說,孤身為父皇的兒子,總該確認父皇如今的情況才對。」

    韓翦不似洪文那般願意多言,只是輕輕點頭道:「殿下說得在理,不過,韓某隻聽陛下的命令,這一點,還請殿下見諒。」

    這話讓太子立刻變了臉色,雖然心裡還有些緊張,可他到底還是標出了自己的態度,「韓公公的意思……是不叫孤進去了?」

    在韓翦的面前的太子沒有方才的洪文面前那般硬氣,可身為國之儲君,自然也不能表現得太過於軟弱。

    因而這話說出來,便多了兩分劍拔弩張的味道。

    韓翦仍舊臉色不變,大約他這張麵皮是貼上去的,做不出來其他的表情。

    他只是施施然自衣袖裡拿出了一卷明黃色的捲軸,「既然殿下心裡存疑,雖然沒得陛下的首肯,眼下也不得不將這份聖旨拿出來給殿下一觀了。

    太子沒有想到韓翦竟然會拿出聖旨來。

    

    他雖然一直是一個不受寵的太子,但是裕豐帝的私印他也見過多回,不至於連這個都認不出來。

    當看到,上面寫明歲沖紫薇星,所以儘量減少與外臣的接觸,尤其是太子,更是怕命數相撞。

    特意點明太子是因為什麼,只要稍微動腦子想一想就能明白。

    太子看著手裡的聖旨,眉頭緊皺著,同時目光中也帶著幾分懷疑。

    韓翦好像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情形,仍舊那般死人臉對著太子,「陛下說了,殿下若是實在有疑慮,可以叫殿下先行進去。」

    後面還有一句話,顯然韓翦是特意沒有說出來。

    太子這麼多年被自己的父親打壓式地成長著,揣摩父親的心思已經成了他骨子裡深刻著的本事,如何能不知道,以裕豐帝的性子,說出這話的意思是什麼。

    後面沒有說出來的他自然猜得到,若是真因為他這樣進去,裕豐帝的身子有什麼不好了,這個責任就全部在他的身上了。

    雖然太子只有一個,可是皇子還有很多,哪怕除去四六七,後面也還有兩個小的。

    按道理來說,太子如今基本上已經掌控了全局,對於自己那個父皇並無需那般在意和緊張。  

    可是有一種東西叫做習慣。

    對於裕豐帝的害怕與恐懼,是太子內心深處的習慣。

    他沒有辦法不以為意,更沒有辦法真的勇往直前。

    宮變的事情,他當時確實認為是自己應了三皇子,而且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可是過去了這麼久,三皇子一派的人也被他除了不少,手裡更是掌握了不少從前沒有的資源。

    那些原本他不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慢慢地浮出水面了。

    他這才知道,原來是真的。

    他真的只是一顆棋子而已,和三皇子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他到如今都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何那個人會將自己兩個最出色的兒子作為棋子。

    也正是因為想不通,他才越發不敢貿然行事,那種被人蒙在鼓裡,自以為是的衝動,成了他內心的恐懼。

    第一次,他失去了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母后,那麼如果再來一次呢?

    他還能失去什麼?

    是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還是別的什麼?  

    太子不敢賭,因而在韓翦說出了那番話之後,他便退縮了,而且再也沒有了任何踏進那扇門的勇氣。

    韓翦微微退開一步,讓出了一點兒位子來,意思很明顯,若是太子想要過去,隨時可以。

    太子看著他的樣子,不得不承認此時在他的心裡,這個閹人很是討厭。

    但他還是壓下了心裡的不快與憤怒,極力表現得平靜與自然,然後將那捲明黃的聖旨卷了起來,遞迴給了韓翦。

    「韓公公說笑了,你是父皇最信任的人,你說的話我豈有不相信的道理?既然你都已經說得這麼清楚,甚至還為了叫孤相信而將聖旨請了出來,我怎麼可能還會為難你?」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進去,眼下被堵在了這裡,卻還記得給自己找補了這麼一兩句。

    太子自己都覺得有些丟人,韓翦卻臉色不變,只是輕輕頷首道:「殿下憂心陛下,心裡著急也是應有之義。

    只是,殿下是知道陛下的性子的,有些事情就是底線,不管是誰都是不能觸碰的,畢竟……」

    他頓了一頓,用他很少能聽到的語氣道:「這個天下,到如今為止,年號仍舊是裕豐。」

    韓翦雖然是裕豐帝最為信任倚重的人,但是這個人,卻從來沒有仗過這樣的事,他做事情好像永遠都是用他自己的風格,用他自己的手段。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行為背後便是這個國家主人的支持。

    可他就是能讓人下意識地就忘記了這一點,恐懼是來源於他本身。

    而在這個時候,韓翦說出這句話來,顯然不大符合他的風格,卻越發讓人覺得心裡瘮得慌。

    太子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輕輕點頭道:「韓公公說的是,孤亦是父皇最為忠誠的臣子。」

    韓翦輕輕頷首,沒有接過這句話,而是稍微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拱了拱手,無言告退。

    兩個人之間隔了一點兒距離,太子卻忽然間像是清醒了似的,忽然開口問道:「韓公公,若是有朝一日,孤登上了那個位子,你也會如忠誠於父皇一樣忠誠與孤麼?」

    實際上這個問題問出口就已經是禍事了,太子的內心深處也有些輕微的懊惱。

    但是他知道面前這個人,這樣敏感的問題,對象是他,他一定不會叫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傳出去。

    太子悄悄握緊了袖子裡的手,目光緊張地盯著韓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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