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8章 有一個條件
謝頌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你……會後悔嗎？」
蕭鈺看著她不由笑了，「在說什麼傻話？難道我是喜歡那點權利，才做這麼多年事兒的嗎？」
謝頌華搖頭，她當然知道不是。
蕭鈺便溫聲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大榮已經被趕到了黑河以北，他們想要跨過黑河便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而如今大啟各處都需要用兵，將我那支軍隊打散分去各地是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
蕭鈺頓了頓，看著面前的妻子，溫聲道：「那話雖然有些故意誇大的成分，但是如今我的聲名和輩分擺在這裡，昭兒如今又是太子，對他不好。」
謝頌華明白他的意思，她以為她會說出多少煽情的話來，可是到最後她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我都明白你的想法，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同意。
橫豎以後的日子是咱們一起過，只要踏踏實實的，只要是和你在一起，都可以。」
蕭鈺也不由笑了，「那就好！總不會讓你挨餓受凍。」
宸王想要卸任身上兵權的事兒很快就在朝野上下鬧開了，而且很快就傳到了民間。
頓時上下一片譁然，而文家操縱輿論的事情也被曝光，當天就有熱心的民眾去文家的大門口扔雞蛋，弄得文家很是灰頭土臉。
而同時也有許多人表達了對宸王卸任的不舍。
這麼多年，在大啟百姓的心裡，那個冷心冷麵的宸王，便是大啟的守護神。
尤其是京城以北的地區。
許多百姓便自發地送上了萬民請願書。
這樣的事兒鬧得羲和帝也很是頭疼，最後只能將蕭鈺請進了宮裡，「王叔，我心裡明白您現在的意思，但是此事著實萬萬不可，不說如今外頭的這些謠言，若是王叔就此撂開手，我確實有些不好做。
更何況，如今大啟的天下，滿目瘡痍，正是缺人手的時候，王叔不管是在才能上還是聲望上，都是能夠起到中流砥柱的人物，這個時候，您怎麼能就此放棄？」
羲和帝看著蕭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昭兒的事情，是我有愧於你，但是王叔，您一直是站在前面指引我前行的那個人。
哪怕如今身份變了，您或許已經不能如從前那般待我，但我依然相信，在大啟需要您的時候，您仍舊是最義無反顧的那個。」
蕭鈺看著面前早已經長成大人的羲和帝，臉上的神色也軟化了許多。
「但是……如今我已經成家了，從前義無反顧，那是因為我只有一個人，天生便是一個人。
我也只有那一個目標，所以我可以無所顧忌，可以勇往直前，可是我現在有了比我自己更加珍視的東西。」
蕭鈺看著面前的帝王，露出了很久沒有出現過的，看著後輩子侄的眼神，他輕輕地拍了拍羲和帝的肩膀。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而且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而且，你也是如今這個位子上，最適合的人。
這個天底下沒有了誰都可以，但是唯獨不能沒有你，而且，在我看來，眼前的挑戰，確實是你在成長路上需要的。
等你跨過了這個坎兒，我想，大啟也會在你的帶領之下走向新的輝煌。」
羲和帝自小不得父親的寵愛，他這個皇子，在宮裡連個小太監都能欺負。
兄弟們都可以在眾人的簇擁下生活，而他就像是生長在陰暗石壁上的青苔，無人在意。
第一次見到蕭鈺的時候，他才三歲。
惹得照顧他的嬤嬤不高興，將他的飯碗給打碎了，起因是他問起自己什麼時候可以讀書識字。
然後他就一個人拿著那個小瓷片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畫著碗底印鑑上的字。
「想識字？」
那是蕭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所有人都認為他的啟蒙先生就是內學堂里的老太監，實際上那些老太監也看不起他，並沒有人真正教他什麼。
他的啟蒙先生就是蕭鈺。
而後能夠進入國子監，也是因為蕭鈺。
非但如此，他還去過大同，跟著蕭鈺去過南疆。
去過許多許多的地方，連那點兒防身的功夫都是蕭鈺教的。
只不過蕭鈺教他更多的還是那些明理的大道理，他不知道為什麼蕭鈺不教他兵法，問起來，蕭鈺只有一句，你不適合。
後來他仍舊是那個不被人注意的四皇子，但是……他是已經見過了世面的四皇子。
他知道米是怎麼還來的，知道稅收是怎麼回事，知道水網交通是怎麼構建的。
既然沒有人注意，那他就自娛自樂地學習好了。
用蕭鈺的話來說，多學點兒總不是壞處。
他還說，說不定有一天你就能用上呢？用心點兒。
他一直覺得蕭鈺就是他生命中的貴人，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到的第一縷溫暖。
然後，終於有一天，他真的用上了。
他也覺得自己成長成了蕭鈺認為有用的人了，然而……
王叔卻表示自己要離開了。
羲和帝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那是一種忽然間在他們之間無形拉開的隔閡，讓他無法拒絕，也無法打破。
所以在聽到蕭鈺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這樣的話的時候，他感覺從前的感覺忽然間又回來了。
「王叔，我……」
「不要用這樣的表情看著我，」蕭鈺笑了笑，往後退了一步，「兵權是要交出來的，其他的都聽你的安排，但是我也不是沒有條件。」
羲和帝沒有接話，既沒有答應，也沒有直接拒絕，而是用一種難言的目光看著蕭鈺。
「我只有一個請求，請求陛下允許讓我做太子殿下的老師。」
羲和帝怎麼也沒有想到蕭鈺的請求竟然是這個。
「王叔……」
「朝堂之上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陛下親自處理，眼下咱們家的情況，你我心裡都清楚。
殿下的教導乃是重中之重，加上有前車之鑑，如今想想，交給任何人我都不放心，所以……
我將兵權交出去也有這個考量在。」
若是擔任了太子的老師，身上還兼著那麼重的兵權，恐怕連謝雲蒼都有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