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完全接受不了
泉水源頭是在一個山澗里,上山的路很不好走,岩石上長滿了青苔,沒有岩石的地方,又全是厚厚的落葉,沾了水下腳打滑。
謝頌華剛開始是拽著兩旁的樹枝往上走的,沒多久手就被磨破了皮,謝溫華才要來拉她,就被一旁自己的手下拽得差點兒摔跤,氣得破口大罵,「你丫什麼素質?!還是不是個爺兒們?」
罵完之後,就看到自家妹子被返身下來的蕭鈺拎著胳膊上去了。
還想去截人,卻硬生生被自己那個不要臉的手下給拖住了。
最後只能恨恨地拽著他的胳膊往上走。
謝頌華是自己要上來的,就是不想成為拖累,才沒有開口,眼下就這般被小雞仔似的拎著,也只好認命了。
源頭所在的山澗,叫做彩虹飲水澗,傳說天上的彩虹橋一頭就是自這裡出去的。
這當然只是一個美好的傳說,畢竟看著那旁邊分明被動過的土,謝頌華就知道,這必然美好不到哪裡去。
不用她多說,蕭鈺的人就開始動手了。
京戍衛的人也不用多說,沒一會兒,就把這一片山地給刨開了。
只是看到刨開後的情形,眾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哪裡是一塊山地,這分明就是個合葬坑。
空氣中充滿了腐爛的腥臭味兒,謝頌華早就已經遠遠地跑到了一旁,趴在樹根底下劇烈嘔吐了起來,直吐得眼淚鼻涕一起下,最後只能瘋狂吐胃酸出來。
這一塊山地裡頭,埋的全部都是屍首,重重疊疊,沒有頭顱。
身上穿著的都是尋常百姓的衣服,這些屍體是哪裡來的,不言而喻。
「喝點兒水?」
蕭鈺的聲音在身旁響起,謝頌華朦朧著淚眼,已經吐得全身發軟提不起半絲兒力氣了。
聽到她說水腦子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方才那個山澗里的水源,想到那些屍體,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到底沒有忍住,又一次吐了起來。
蕭鈺抿了抿唇,到底還是彎腰輕輕在她背上不輕不重地替她順氣兒。
那邊兩個錦衣衛正要過來向自家王爺匯報情況,見此又連忙退開了。
在這樣嚴酷的環境中,幾個錦衣衛還是忍不住互相打眉眼官司。
可惜百越被王爺吩咐忙別的去了,不然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果然這方面的事情,還是聽自家黃指揮的比較靠譜,百越就是個榆木腦袋,萬不能跟著他混。
正互相使眼色熱鬧著,就看到自家王爺過來了。
「都知道怎麼做?」
在他跟前,錦衣衛們不敢放肆,立刻站直了身子,嚴肅答話。
蕭鈺輕輕皺眉看了那邊忙亂的場地一眼,仍舊轉身走了,然後一把拎起謝頌華就走。
奔出去老遠,謝頌華才感覺那股子味道消失了,自己整個人才慢慢地活了過來,「去哪兒?」
「找到了原因所在,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他這麼一說,謝頌華才猛然醒悟,可不是,她已經知道了為什麼衛所里的那些士兵為何反反覆覆不見好,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看屍體麼?
她又不是法醫。
衛所里的軍醫裡頭也有兼任仵作的,很快就被叫上了山,那邊的屍體坑遲早都有一個說法出來。
而那幾個忽然被控制起來的藥房士兵也在這個時候接受完了審訊。
最終有一個才入伍沒有多久的小兵被錦衣衛的手段嚇得尿了褲子,老老實實地交代了,是他在每一次負責往病人那邊送藥的時候,偷偷往藥裡頭加了水。
他只說自己家裡缺錢,受了人指使這麼做。
結果從他的床墊裡頭搜到了兩張兩百兩的銀票以及一封信。
「只說讓我加點兒水,從後面那個小溪里舀一點兒水就行,其他什麼也沒有做,那小溪里的水,從前我們都是直接喝的,而且又是活水,所以我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麼事兒,這才……」
蕭鈺根本沒有理會那個人,直接揮手讓人帶下去了。
只拿著那封信看了一會兒。
到晚上,便有人過來匯報,證實那信與趙青山一個手下的筆跡一模一樣。
而山上的驗屍報告也證實,山上的那群百姓,都是軍制兵器,刃口手法全都吻合,時間在半年前的居多,但是近期的也不少,甚至還有幾具是這幾日衛所里因疫病過世的兵士。
當那一具具屍體被抬下來,擺滿了衛所前的空地時,整個衛所的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登州衛雖然是軍區,但是已經承平多年,距離上一次大戰,也都已經過去了近十年,這麼多屍體,對於這些人來說,衝擊也實在不小。
「徹查!」四皇子今兒一早去了登州城協調藥材的事兒,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這個事兒,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把趙青山和秦勝給本王拉出來,本王要在這裡審!」
雖然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可在被殺的過程中,也有反抗,這裡頭便保留了一部分的證據,行兇的並不單是趙青山的人。
而蕭鈺的手裡,更是早就已經掌握了趙青山來到登州之後所有的行為證據,時間地址行進路線日常所行。
加上在登州城裡調查出來的證據,實際上真相已經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謝頌華到底還是沒能受得住現場的氣味,先行去替那些患了病的士兵醫治。
等晚上的時候,秦勝和趙青山的證詞便都拿到了。
趙青山是為了急功近利,一心想要在東宮面前立功,所以鋌而走險。
而秦勝則完全是被錢財迷了眼睛,從他在登州的私宅里,錦衣衛早就已經搜到了本不該屬於他的巨額金銀。
趙青山要名,他要利,一拍即合,將大盤鎮數百無辜百姓屠戮,割去頭顱,以充當山匪。
謝頌華聽了這件事情的始末之後,良久都沒有說話。
不是不憤怒,而是不知道該如何表示。
這樣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蕭鈺。
明明一整個白天都是陰天,到了晚上月亮竟出來了。
銀白的月色落在他肩上,像是鋪了一層薄紗,人也有些朦朦朧朧的。
見她過來,蕭鈺遞給她一個小瓷瓶。
「什麼?」
「清心丹。」
謝頌華挑了挑眉,沒想到會是這個,她笑著接過,便吃了兩顆。
今天這樣的場面,對於她來說,還是太厲害了一些,她根本不敢吃東西也不敢喝水,感覺只要有東西入胃,就會讓她有反應。
「走吧!」
「去哪兒?」
「膳房。」
「啊?」謝頌華連忙擺手,「算了算了,我還是不吃了,也不餓。」
「我餓。」
因為心裡還是有些想逃避去動腦子,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不斷地去回想,所以她才弄到這麼晚回來,到這個時候,除了巡邏的,已經沒有什麼人在外頭走動了。
謝頌華跟在蕭鈺的後頭,一路走進了膳房,裡頭只剩了一個老伙頭在守夜,蕭鈺就直接將人給打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