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不輕彈
「小七,丫頭……」
從倉庫出來到大門口,任何人靠近了他都不理,口中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兒,生怕她一睡不復醒一樣,有時候,他又不停地重複「對不起」三個字。
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受那份無助的絕望,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
「嘀嗒……」
男兒有淚不輕彈,然而鐵漢也有柔情的一面。司岩的眼淚緩緩落下,滴在了簡小七滿是血跡的臉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所有人為之動容,司少這個樣子,也是愛慘了他懷裡的人吧?
然而,簡小七卻毫無意識,依舊閉著眼沉沉地睡著……
司岩抱著簡小七從廢棄工廠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他抱著小七正欲上車,就被不遠處剛剛趕來的簡家人撞上,他們也看到了躺在司岩懷裡的那個渾身是血的人兒。
不用問,那一定就是他們家小七!
「小七……」跟著來的簡母,沒想到一下車就看到這一幕,那鮮紅的血跡強烈地衝擊著她的神經。
簡母眼前一黑,身子也搖搖欲墜。
「媽——」簡承華擔心地一把扶住簡母,心裡也同樣牽掛著司岩懷裡的小七,而簡承斯早就沖了上去。
「承斯——」
簡承華阻止不了,只好低頭勸慰簡母:「媽你別擔心,小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他們都是科學的人,而這種無措的時候竟然也說起了這個!簡承華不知道,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都帶著顫抖。
簡母擺了擺手,「不用管我,你快去看看小七……」
她的眼神始終離不開司岩那邊,看到小兒子已經衝過去了,趕緊推開大兒子,催促他「你快去,現在最重要的是送小七去醫院,別讓承斯胡來!」
簡母就怕小兒子太衝動,這會兒鬧起來,反而耽誤了送小七去醫院的時機!
簡承華明白,當即點了下頭,「好,那我過去看看——」
而那邊,簡承斯看著自家原本活蹦亂跳的妹妹,此時毫無聲息地躺在司岩的懷裡,而且渾身是血生死不知時,整個人都像失去了理智,嘶吼著衝上去了。
「司岩,你混蛋!我妹妹到底怎麼了?」
簡承斯的手差一點,就要抓到司岩的臉上,卻被趕來的簡承華一把扯了下來:「承斯,放手!」
自己的妹妹現在都這樣了,哥哥不但阻止自己報仇還朝自己吼!著急到失去理智的簡承斯接受不了,「大哥,你沒看到小七嗎?她現在被害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誰?」
簡承斯的手,指著司岩懷裡的簡小七,那個他們共同呵護的妹妹,此時安靜的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我就說了,不敢把小七交給他的!」
儘管他們都知道兇手另有其人,但說到底如果不是司岩,也不會有那些女人怎麼會因為嫉妒而瘋狂地報復在小七手上?巨痛之下,他們很難不遷怒司岩!
簡承華心裡一慟,但理智還是讓他拉開了弟弟的手,「先送小七去醫院,其他的稍後再說!」
這筆帳當然要算,但更重要的是小七的安危!
簡承斯聞言一頓,看了看被司岩牢牢抱在懷裡的簡小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好!」
終於還是讓開了路。
司岩對這一切充耳未聞,簡承斯一鬆手,他就機械地抱著簡小七往前走,整個人的精神力好像被抽乾了一樣,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這樣的司岩,也讓人為之側目。
然而簡承華僅看了一眼就撇開視線,一點兒同情也沒有。該!如果這樣的司岩也叫可憐的話,那他們的小七豈不是更可憐?小七何其無辜!
回去的路上必然要經過市區,為了方便,就讓警車一路拉響鳴笛在前面開路,而司岩的車緊隨其後,一路暢通無阻地道了醫院。
從廢棄工廠出來,司岩就抱著簡小七沒有撒手,哪怕是在車上也沒鬆開一點。他怕,他怕自己稍稍鬆開就讓她溜走了。
簡家兄弟根本就沒有時間搶人,簡承華幾次欲言又止,而簡承斯則捏緊了拳頭。結果一下車,司岩就抱著人沖了出去。
「醫生!醫生在哪兒?」司岩咆哮著。
這時,早已等候在那裡的醫務人員馬上圍過來,放下擔架:「快,把病人放到擔架上,馬上送入搶救室!」
司岩抱著簡小七沒動,醫生又喊了一句:「這樣抱著會加劇病人的出血量,必須將她放到擔架上!」
這麼一說,司岩才被迫將她放下,大手輕顫著從她臉上輕撫過來。
醫務人員馬上進行檢查,簡小七的頭部是二次撞擊,失血過多又昏迷了這麼長時間,情況十分危急。
「病人出現失血性休克,馬上輸血搶救!」
醫護人員很推著簡小七進手術室,而司岩等人還想跟著進去,卻被醫生攔在了門外:「對不起,這裡是手術室,家屬請在外面等待——」
搶救室的門被關上,三個大男人都被阻擋在了外面。司岩目送著簡小七最後消失的身影,身上的力氣仿佛被驟然抽光,再也支撐不住他的身體。
「小七……」
司岩頹然地呢喃了一聲,高大的身體顫抖著、順著牆壁滑下來,他的手上、衣服上都還沾著簡小七身上的血,看起來十分嚇人。
然而不等他有喘息的機會,一向沉得住氣的簡承華忽然上前,一把拎起坐在地上的司岩,狠狠地把他抵在牆上。
「你說,我現在該不該打你一頓,替小七報仇?」
簡承華拎著司岩的衣領,朝他低吼咆哮著,旁邊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哪怕站在一邊的司老爺子和司母姜雲,也都站在一旁沉痛著不說話。
司岩的個子比簡承華還要高上一點,但現在被簡承華拎在手中竟然生生矮了一截,他雙目無關地掃了簡承華一眼,又頹然地垂下了眼皮。
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
簡承華最恨人如此「裝無辜」,憤憤地搖了司岩一把,繼續吼道:「你倒是說啊!」大概實在氣得忍不住了,他真的一拳揮了出去。
「砰——」
司岩毫無防備地被他打了一拳,頭一偏,高大的身體竟然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嘴角還冒出了血絲。
「嘶——」
這一場景嚇了所有人一跳,尤其是此刻的司岩,真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乾淨的,更讓大家倒抽了一口氣。
「小岩!」
司母看著兒子如此,忍不住捂著嘴驚呼出來,卻沒有上前來扶一把。
簡承華皺了下眉,沒想到他居然這麼不經打?但他身為小七的哥哥,這口氣還沒出夠!所以他再次一把拎起司岩。
「裝什麼裝?堂堂司少,特種兵之王,竟然會這麼不經打?」
簡承華的口氣中,更多的是嘲諷,真是那麼牛的人,又為何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所以,他雙手提著司岩繼續嘲笑:「你不是說能保護好小七嗎?就這個慫樣,也難怪把她保護成這樣!司岩,你混蛋!」
簡承華一邊罵,一邊用拳頭又毫無保留地擊在司岩的身上,一下又一下,直到司岩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簡承華滿頭汗水,用腳踢了踢地上的人:「起來啊,起來打啊!」
姜雲看到兒子如此,早就撇開眼不敢去看了,而隨後趕到的武警隊員們看到這一幕,剛想上前來制止,就被司老爺子攔住了。
「別去,誰也不許攔著!」
那是他的孫子,司老爺子也擔心啊,可是比起這些肉體上的痛,他知道心裡那道坎才是關鍵!
「可是,司老首長,再這麼打下去……會出事的!」
邵隊長早前還在司父手上呆過,對老爺子當年的神勇也是早有耳聞,也欽佩過司岩,所以有些不忍看著偶像被打。
「哼!」司老爺子哼了一聲,「沒事,死不了!讓他被打清醒點也好,免得他一直活在驕傲里,都忘了他自己也是個人!」
自家孫子身上的毛病,老爺子早就看出來了,只是司岩一直活得順風順水,加上他本身確實過於精明的頭腦,讓他一直沒有受挫的機會。所以,才導致他一點一點膨脹起來,沒想到啊……
「這點痛,跟人家閨女受的苦比起來算什麼?他也該痛痛!」
廢棄工廠里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心疼簡家那丫頭的同時,也確實想趁著這個機會給孫子上一課。若不然,以後問題只會更大!
邵隊長沉默了,他有些不忍地看了地上渾身是血的司少一眼,再看看搶救室里亮起的燈,終於緘默地退到了一邊。
「是!」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來的都是人家的家務事了。邵隊長很快向老爺子告辭,帶著屬下迅速收兵回去了。
簡承華還在繼續。
「唉……」老爺子看了一眼還沒結束的打鬥,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看向一邊心疼的直落淚卻沒有阻止的兒媳婦,「這裡氣悶,你扶我出去透透氣吧!」
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司老爺子知道兒媳婦也清楚司岩的毛病,但還是擔心她再看下去,以後難保不會怨上簡家那丫頭,所以帶著她出去避一避。
「好,去扶您出去透透氣!」
姜雲也知道公公的想法,雖然她不會怨簡丫頭,但讓她看不下兒子被人這麼大,所以乾脆眼不見為淨!
很快,這裡只剩下簡家兄弟和司岩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