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灌頂
黑岩坊市。
城東。
如今方夕所住的街區之中,又零零散散多出十幾戶散修。
大部分散修在家門口都開闢了一點靈田,種些靈米果蔬之類。
這二十年來,黑岩城人口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不少。
大概是因為那些荒野之民不斷回歸,以及城中修士繁衍的緣故。
這一日。
一名五官中透著機靈的青年,提著幾塊妖獸肉,來到方夕的洞府前:「大叔……小蟲又來看你了。」
洞府大門打開,方夕背負雙手,走了出來。
見到小蟲手上的妖獸肉,不由笑了:「來就來吧,還客氣什麼?」
「我師父說了,大叔你深藏不露,讓我跟你好好學學!」
小蟲誠懇道:「若不是大叔之前指點一番劍術,或許這次我就在野外栽了……」
「以伱如今築基初期修為,配合一口下品靈器飛劍,在野外還是非常危險,搞不好隨時隨地都會身亡……畢竟那些強大荒獸與邪物可不會跟你講道理。若你娘在天之靈知曉,也必不會甘心……」
方夕拔出酒葫蘆,往嘴裡灌了一口青竹酒。
當年粱寡婦拼死帶回一些物資,從此身體便不大好,十年之後撒手人寰。
還好那時小蟲子已經成年,並且有師父周珺提攜,一路踏破鍊氣諸多關卡,成功築基!
小蟲築基之後,便加入了附近一個散修小圈子組成的『獵妖隊』,經常外出捕妖,獲取妖獸肉。
蠻荒的資源其實豐富無比,只看修士是否願意拿命去取了。
如今黑岩坊市的諸多散修,靠著人命一條條地去填,倒也發現了幾處較為安全的狩獵之地。
當然,說是安全,築基修士一不小心也是會直接隕落的。
縱然結丹、元嬰修士,若是遇到了荒獸,也只有一個死字。
奇異的是,這二十多年來,黑岩坊市一直並未遭到荒獸與邪物的襲擊。
方夕對此心知肚明,八成是三角元犀的鍋!
元古荒獸在此地留下氣息,可不是百獸退避麼?
而對方之所以如此,大概只是在養豬罷了。
望著如今黑岩坊市蒸蒸日上,即將形成全新的修士文明與生態,方夕便知曉,收割之日已然不遠!
「我去看看師父……」
說了一會話之後,小蟲起身告辭,又去拜見周珺。
按照方夕感應,周珺傷勢持續惡化,若還無法自救,大概也就在這幾年了。
「倒是有趣!」
他喃喃一聲,回到自家洞府。
虛空中銀光一閃,一隻小青鳥飛了出來,嘴裡還叼著一封信箋。
方夕接過一看,果然是雲曦與柳絮的來信。
這一次在信中,此二女除了說一些天梵城越發不堪的情報之外,也講了面臨的一個難題。
雲曦與柳絮進入地仙界,修為雖然突飛猛進,但距離衝刺返虛大瓶頸還有一段距離。
而此時,與她們一起的師姐妹之中,有一位大師姐已經修煉至化神圓滿境界,甚至完成五行功法的輔助修行。
此時欲衝擊返虛大瓶頸,卻苦於靈物缺乏,在向諸多師姐妹借貸……
『天梵城中,還可以購買到返虛靈物?或者是天魅宗的渠道?』
『該不會是什麼騙子吧?』
方夕眨了眨眼。
雲曦仙子與柳絮此時算是面臨兩難,畢竟同門情誼擺在那裡,若不出手相助,必會折損人緣,並且還可能得罪未來的返虛師叔!
對於此種事,方夕一向不會給出建議,只能任憑二女自決了。
「主人,主人,我們什麼時候出去玩,這裡好無聊……」
小青落地,化為一位明眸善睞的少女,扯著方夕的袖口道。
「出去玩?你如今還不知外界多危險麼?」
方夕笑著搖頭:「有此地暫時休整,獲得二十年餘裕,你應該偷笑了……」
更何況,返虛修士為了捕獵一頭元古荒獸,耽誤二十年根本不算什麼。
有的為了捕獵,縱然五十年、一百年持續不斷地追蹤都有。
當然,那種情況也非常特殊,八成所捕獵的元古荒獸材料十分珍稀,並且與修為破境乃至救命息息相關。
「也是……留下來還能看一齣好戲。」
小青望向周珺的洞府方向:「那老頭離死不遠了,這是準備奪舍麼?」
周珺畢竟是元嬰修士,真到了肉身崩潰的最後關頭,還可以元嬰奪舍!
如此一來,便可以迅速恢復傷勢,並且若是奪舍之軀十分合適,最好靈根相同,修煉的還是同一法門,那便能很快恢復修為。
畢竟元嬰奪舍之後,根本不需要再渡劫凝練元嬰,只需要恢復法力便可。
「或許吧……」
方夕望著周珺洞府方向,眼中神色莫名。
……
半月之後。
天地間轟然一震,方圓百里的靈氣蜂擁而至,匯聚向城西某處。
一股遠超結丹的靈壓浮現,不斷向四周擴散,震驚百里。
「那是……」
「結嬰天象?」
「雷火堂方向,莫非雷火真人要凝聚元嬰了?」
諸多修士紛紛停下手中活計,臉上浮現出震撼與羨慕之色。
「糟糕,這坊市剛有點起色,便要大亂了……」
另外幾名老修卻是痛心疾首,幾乎破口大罵起來:「天梵幫如何願意見到雷火堂出一位元嬰真君?只怕立即就要挑起大戰啊……」
方夕都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挺有道理。
而真正著急的,應當是周珺才對。
此人隱藏修為,原本一群結丹修士根本發現不了。
但若是元嬰修士,就又不同了。
因此,不論其有何計劃,都應該立即開始推進才是。
「雷火真人……大難逃生,建立幫派,收集資源……區區二十年便衝刺元嬰瓶頸?」
方夕摸了摸下巴,望著那靈雲匯聚的方向:「倒真有些主角命呢……」
他頭頂奇光閃爍之中,一隻好似八爪蜘蛛的特殊蠱蟲浮現,對著那片靈雲,準確說是之下的大氣運者,頗有些躍躍欲試的味道。
這五階氣運蠱自從他獲得之後,倒是一直頗有助力。
直到如今,還在為方夕掩飾天機。
只是伴隨著境界不斷突破,此蠱蟲的效果只會越來越差,除非……將其重新祭煉晉升品階!
升煉之法方夕已經在穀神秘境之中找到,但要將這五階蠱蟲祭煉至六階,卻是分外艱難。
「元嬰……有結丹圓滿修士,晉升元嬰?!」
周珺洞府內,小蟲望著這一幕,同樣無比驚訝。
「唉……老夫原本以為,還能多撐些時日的。」
周珺望著那天變異象,卻是嘆息一聲,一拂袖。
一道黑色霞光浮現,將小蟲纏繞。
小蟲頓時一驚,哼了一聲,從鼻中噴出兩道劍氣。
他習練的劍術只能算一般,卻有一道『肺金劍氣』,平時可以通過呼吸吐納五金之精,祭煉儲存於肺部經脈之內,用時冷哼一聲,便可通過鼻腔施展而出,傷人於無形,乃是保命之底牌!
可惜劍氣斬在漆黑霞光之上,竟然直接消弭無蹤。
「師父……你為什麼?」
小蟲滿臉難以置信之色。
旋即,就看到了在周珺頭頂,一隻漆黑的鼎狀法寶浮現,其散發出的波動,令小蟲臉色頓變:「結丹法寶……師父你竟然是結丹修士……」
「非也!」
周珺微微一笑,帶著小蟲來到一間密室之內。
他盤膝而坐,頭頂天靈光芒閃爍中,一隻元嬰浮現而出。
這元嬰顯得有些瘦削,面目與周珺也不太一樣。
畢竟周珺隱居於此,也是改換了容貌的。
此時注視著小蟲,便發出一聲冷笑:「徒兒……你之前幫了師父許多,今日再幫師父一次吧!」
元嬰說完,雙手一掐訣。
伴隨著神秘的咒文聲,其竟然一個瞬移便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小蟲識海之中,周珺的元嬰浮現而出!
『糟了……』
小蟲眼中流出淚水,想到了許多元嬰老怪奪舍重生的傳說……
……
「開始了麼?」
方夕拿著酒葫蘆,往嘴裡灌了一口青竹酒,注視著遠方一道道雷霆轟然落下。
雖然對於如今的他而言,區區元嬰雷劫,簡直彈指可破。
但對剛剛碎丹成嬰的元嬰修士來說,卻是生死考驗!
轟隆隆!
一道又一道雷霆砸落,轉眼之間,便是雷過九重!
「這雷火真人,不對,雷火真君,當真有些運道……竟然真的給他成了。」
小青淡淡點評。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塞翁得馬,焉知非禍!」
方夕嘴角勾勒出一絲奇異的弧度。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黑岩坊市的本質。
也不知道一位元嬰的突破,是否能吸引來那元古荒獸?
如今縱然不動用氣運蠱,方夕也知曉那雷火真君的氣運,絕對是衰微到了極點,已經到了血雲罩頂的地步,隨時都有可能面臨血光之災啊!
……
雷火真君渡劫成就元嬰!
天梵幫立即表示臣服!
就在黑岩坊市中所有人都在大肆慶祝,以為好日子就要來臨之際。
是夜……
「九輪月亮,真是壯觀……」
方夕搬出一把藤椅,望著月色,喃喃自語。
此時,他神念早已外放,更有諸多傀儡與他化萬物秘術製造的元氣之獸,監視黑岩坊市各處動靜。
『一位元嬰修士的晉升……能否引來三角元犀?』
方夕對此抱有一定懷疑態度,畢竟對於六階元古荒獸而言,普通元嬰似乎並無太大吸引力。
很快,他的神識便發現了一點蹤跡。
咚咚!
黑暗之中,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無數霧氣散開,現出一頭好似犀牛般的巨大荒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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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頭頂並列長著三根尖角,都是淡金色。
此時,便發出一聲震動黑岩坊市的咆哮。
恐怖的荒獸氣息四溢,令滿城修士又回憶起二十多年前那一晚面對的恐懼!
「三角元犀!」
「不對,怎么小了這麼多,並且氣息只是五階……角的顏色也不對。」
方夕神識一掃,頓時明白過來:「這莫非是當年那兩頭元古荒獸的幼崽?」
「也是,普通元嬰對於元古荒獸而言也就一般,但對幼崽而言,卻是不錯的滋補了。」
這一座黑岩坊市,其實是元古荒獸劃分出的養殖場!
返虛收割化神、化神收割元嬰,很合理!
『如今兩頭元古荒獸看不上此處,倒是這頭五階荒獸,恰好適合此地,不僅修仙者血肉大補,還可以熟悉人族修士的法術……』
方夕心中略有些感動。
所謂父母之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
那兩頭元古荒獸,專門開闢如此一個低階的人族修士養殖場,如今看來就是為了滿足幼崽所需……
荒獸怒吼,震懾全城。
一處洞府之中,驀然傳來一聲悲憤至極的回應。
轟隆!
一片數畝大小的雷雲浮現,其中還有靈焰升騰。
「荒獸……老夫跟你拼了!」
那位『雷火真君』聲音隆隆,蘊含雷火之力的雲層將荒獸籠罩。
「嗯?」
方夕眼睛一亮,就見那雷火層雲之中,一名四十來歲、鬚髮皆紫的壯漢正雙手掐訣,揮舞著一桿有些殘破的雷火大旗。
『這件通靈之寶……我似乎見過……乃是一位化神校尉的本命之寶,看來其已經隕落,法寶都被別人撿了……』
方夕心中感慨。
而此時,他看出那雷火真君根本沒有糾纏住荒獸,為屬下與散修爭取逃命機會的大義凜然。
相反,其口中不斷誦念咒語,趁機將那杆通靈之寶的旗幡一丟。
漫天雷火化為囚籠,暫時將三角元犀困住。
其一聲長嘯,雷火響應而動,當即化為一道遁光,直接逃命!
咻!
天地靈力一震,無數光點匯聚而來,破開了雷火囚籠。
若這件通靈之寶有一位化神修士主持,必然能困住此頭三角元犀更久。
奈何其主人不過區區元嬰,而三角元犀最擅長破陣!
三角元犀咆哮一聲,頭頂一根淡金色的尖角轟鳴,一道金色光輝激盪射出,蕩滌一片夜色。
雷火真君剛剛逃出生天的慶幸還在臉上,整個人便瞬間氣息全無,從半空中一頭栽倒。
在他丹田氣海之處,剛剛凝聚出來的元嬰滿臉震驚與憤怒之色,被一道金色光線當胸穿過,又一下回卷。
如果這個雷火真君有死戰之志,方夕還會順手撈一把。
但看到其此種爛泥扶不上牆的表現,他也就作壁上觀了。
此時,方夕見到那一隻元嬰被金色光線包裹著,沒入三角元犀嘴內。
其咀嚼兩下,小小的眼睛驟然亮起!
四階元嬰對於元古荒獸或許就是嘗個味道,但對於五階荒獸而言,卻依舊不無小補。
三角元犀長吼一聲,又將雷火真君的肉身吞了。
修仙者肉身富含天地元氣,對荒獸妖獸而言味道同樣很不錯!
三角元犀吃完雷火真君,一隻淡金色小角之上,那一抹金色似乎變得深沉了一些,浮現出一道花紋。
嗡!
一道金色奇光突出,所過之地,那些散修後來布置的陣法盡數崩解……
轟隆!
轟隆!
三角元犀踏入坊市內部,一踩之下,一座石質建築便化為齏粉。
不論是鍊氣築基修士的法器靈器,還是結丹修士的法寶,打在三角元犀之上,連一個白點都無法浮現。
顯然這些攻擊,連給三角元犀撓痒痒都算不上。
它眼睛一瞥,選中了幾名結丹真人,張開了血盆大口……
「禍事了!禍事了!」
「天哪……荒獸破城,此種大慘事,為何讓老夫接連遇到兩次?」
城東。
因為修士住得稀疏,此時那三角元犀的注意力還未被吸引過來。
但所有修士都驚慌失措,宛若受驚的鳥獸一般四散逃命。
其中一名白髮蒼蒼的年老鍊氣修士,望著那三角元犀,竟然破口大罵起來。
很顯然,他已經瘋了!
方夕聽了幾句,大概了解到此人的大部分子孫都死在上一次荒獸破城之中。
自己好不容易帶著一個孫兒逃得一命,又在荒野之中歷盡艱辛,最終回到坊市定居。
難得過了幾天安生日子,今日還見到元嬰真君渡劫。
原本以為安靜的日子能一直過下去,結果荒獸又來了!
此種反差,的確容易令人絕望!
「這便是蠻荒啊!」
「人族先祖,每開闢一片土地,都是如此篳路藍縷麼?」
方夕感慨一聲,對旁邊的小青道:「你去……將那荒獸生擒拿下!」
「必須要活的麼?」
小青嘟起嘴巴:「這可有些麻煩的呢……」
雖然如此說,但她還是化為一道青色流光飛出。
啾!
三角元犀低垂頭顱,正要啃食一群鍊氣修士,忽然被一團青色火焰撞在身上。
伴隨著清越的鳳鳴之音,那一團青鸞火猛地炸開。
此等靈焰立即灼燒掉三角元犀厚重的表皮,絲絲縷縷的青色流蘇不斷向骨骼、內臟等要害之處滲透……
三角元犀被狠狠炸飛,不由發出一聲慘叫。
在它頭頂,三根尖角光芒大放,驀然衝上虛空。
三道金光互相糅合,化為一片金霞,當中有無數符文閃爍不定。
虛空之中銀光一閃,浮現出一頭神駿無比的青火鸞。
此頭青火鸞羽翼張開,每一片翎羽之上都似乎燃燒起青色火焰,更有一道道銀色鳳篆文穿梭其間。
只是輕輕一扇,便有夾雜著銀色光線的青鸞火飛出,風借火勢,將金色霞光輕易蒸發!
不僅如此,龐大的青火鸞更是一個俯衝,一隻青色的火焰巨爪浮現,在三角元犀背上留下並排的三道猙獰傷口,在傷口附近還有青色火焰灼燒血肉……
三角元犀大怒,與青火鸞戰在一起。
下方的散修趁機逃命,心中更是充滿疑惑:「那是……五階的化神妖獸?怎麼與荒獸戰在一起,還來救我們……莫非是某位前輩的靈寵不成?」
修仙者大多思維敏捷,立即就有人猜到了真相,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狂喜之色。
在蠻荒之中,唯有化神修士,才初步具備遷徙的基礎條件!
若想離開這個鬼地方,至少需要一位化神修士的庇護!
只可惜,不論他們如何尋找,都沒見到那位『前輩』的蹤影……
……
「真是壯觀啊……」
方夕站在自家洞府門口,望著兩頭體型恐怖的巨獸搏鬥,幽幽發出一聲感慨。
這時,他見到不遠處周珺的洞府大門打開,一名青年魂不守舍地走了出來。
「小蟲,要不要來喝一杯?」
方夕舉了舉手中葫蘆。
小蟲木然的眼神一轉,竟然好似飽經滄桑。
他來到方夕面前,接過葫蘆,咕嚕嚕飲了起來。
青竹酒滑過喉嚨,只留下淡淡的苦澀滋味。
小蟲驀然就有些難受:「我師父……仙去了……」
之前周珺突然爆發出元嬰之威,甚至對他進行奪舍,小蟲幾乎以為自己死定了。
但沒有想到,奪舍過程不知為何,竟然以失敗告終。
反而讓他得到了許多元嬰修士的經驗與記憶,堪稱修道途中一筆最為寶貴的財富!
小蟲幾乎以另外一個視角,渡過了元嬰修士的一生,此後不說元嬰,至少修煉到結丹境界,絕無絲毫問題!
「哦?為何如此?」方夕好似驚訝地問道。
「師父……他本來就有舊傷,今日傷勢加重,坐化而去……」小蟲原本想說真話,但到了嘴邊,卻立即改口。
「哈哈,小蟲,你算是歷練出來了。」
方夕聽到這裡,卻不由頷首:「你能如此,你師父的一番苦心,也就算沒有白費……」
「什麼?」
小蟲如遭雷擊,猛地跳開幾步,背在背後的手掌之上已經浮現出一枚雷珠。
「不必跟我炫耀你那元嬰師尊留給你的保命之物……」
方夕另外取出一個酒葫蘆,隨意飲了一口青竹酒:「你師父並未奪舍你,而是灌頂!」
如果是奪舍,區區一個築基初期修士,根本無法反抗。
那周珺施展的秘術,乃是從佛門流傳出來的『灌頂之法』,相當於捨棄自己的一切,將經驗見識、甚至功力都交給繼承者一部分。
當然,若是繼承法力,就有可能造成日後突破境界的阻礙,弊大於利。
因此許多修士施展灌頂之法時,都只保留記憶,讓法力自動消散……
方夕如今再看,便知道這小蟲體內蘊藏著一股股生命元氣,平時默默蟄伏,卻會在其突破大境界的關鍵之時出現,助其一臂之力。
「不是奪舍?而是灌頂?!」
小蟲喃喃幾句,忽然眼眶一紅:「師父為何不告訴我?」
「大概是因為……他想你知道修仙界的人心險惡吧,這也是他給你上的最後一課!」方夕感慨回答。
「那大叔你又是何人?」
小蟲並未放棄警惕,認真問道。
能知道師尊是元嬰修士,而師尊卻對此人一無所知,除非……
啾啾!
這時,那遠方的巨獸之戰終於分出勝負,青火鸞抓著失去行動能力的三角元犀,飛向此處。
方夕腳步輕輕一點,便落在小青頭頂,負手而立,望著小蟲。
小蟲感覺渾身都顫抖起來:「化神……化神尊者?!」
他好歹也是地仙界修仙者,見識遠超下界修士。
更知曉黑岩坊市未曾衰落之前,可是有著返虛大能與化神尊者坐鎮坐鎮的!
據說那時有化神尊者掃蕩群邪,坊市周圍安全無比,乃是人族修士的樂土……
「小蟲……不,粱如龍,今日一別,有緣再見。」
方夕神識傳音,隨手將這些時日參悟混烙蛇所得的『痋術』打入此人識海,便腳下一頓。
青火鸞化為一道青色火焰,倏忽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