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光陰
「哦？細細說來！」
方夕來了興趣，隨口問著。
「是……」
齊犼嘆息一聲：「自從極樂玄界釣龍僧東渡以來，此地氣運便鍾於梵門，金竹海於是成為梵修進入北辰仙域的觸角……我『豐緣齋』乃是北辰仙域大勢力之一，在此地拓展便不免有些束手束腳……」
「氣運所鍾，這描述有意思，看來當年那老僧與龍王的故事，背後應當還有黑幕……不過這不關我等之事，我豐緣齋難以在此地發展，原來是由於勢力傾軋麼？」
方夕有些瞭然。
若是神木宮那等只有一兩尊仙人的勢力還好說，豐緣齋若是與梵門做生意，的確需要注意影響。
畢竟北辰仙域最大的，還是北辰仙宮！
若交通外人，惹得北辰仙宮猜忌，便是得不償失！
「因此，本齋在此都是小本經營，權且當個據點罷了。」
齊犼苦笑，又壓低聲音：「哪怕有真正的兩域大生意，也是上面的大人物親自出面交接，不關咱們事，而那些禿驢又極其擅長做生意，各類物品精益求精，我等被搶走不少生意，漸漸一蹶不振……」
方夕頷首。
和尚本來就很擅長做生意，比如前世宋朝大相國寺的高僧，烤豬肉與放高利貸、還有搞房屋出租都是手拿把掐。
「原來如此……」
他終於明白這金竹海任務為何危險不高，但沒人願意來了。
功勞少，油水少，豐緣齋高層卻偶爾會來，連山高皇帝遠都做不到，簡直吐血。
但方夕通通不在乎！
只要能有一段萬年的安穩時光，便足夠了。
對於金竹海而言，這很容易。
因為金竹海的平靜，至少維持了五百萬年以上！
方夕並不覺得自己的到來，會打破這一寧靜除非北辰仙域突然瘋了與極樂玄界開戰……
「將帳冊送上來，本人要清點庫房……」
他微微一笑，讓齊犼送上帳冊，翻到第一頁：「嗯？按照記載，此地應當還有一位修士——宮九斤，此人在何處？」
「啟稟大人，宮道友他……他……」
齊犼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而就在這時，一名身穿灰色長袍，臉頰狹長，眼眸碧綠的修士忽然進入店鋪，見到方夕，渾身一震，連忙行禮：「屬下宮九斤，參見大人！」
「回來得倒快？」
方夕望著此人狹長的臉龐，以及發綠的眼眸，微微一笑：「你是修妖者？」
「正是，在下煉化了『七殺貪狼』之血脈，每隔數月總有一段時間殺意沸騰，難以克制，不得不以隕星寒鐵打造的鎖鏈封鎮肉身，迎接來遲，還請大人恕罪……」
宮九斤解釋道。
方夕不置可否，繼而道：「開始清點吧……」
……
數月之後。
『豐緣齋』專門為客卿準備的洞府中。
說是洞府，其實只有一百平左右，各個房間都十分狹小。
饒是如此，這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又仙氣充沛的洞府，說出去不知道多少修士要羨慕到眼珠發紅。
方夕漫步走過，一面面陣旗、陣盤被打入四周牆壁之中。
一層五顏六色的光幕隨即升騰而起，其中有金銀二色的禁制符文連閃。
「此地洞府雖小，原本禁制卻不錯……至少返虛合體修士都難以破壞。」
方夕拿著控制中樞的令牌，調試一番之後，不由還算滿意。
以他如今九階仙陣師的造詣，布置下這一重陣法，普通大乘修士都闖不進來。
縱然有一尊仙人以神念掃過，都會令他有所察覺！
饒是如此，他也不準備在自家洞府內布置洞天。
一百平對於他而言，已經足夠用了，修士洞府只要足夠私密，其它都不是問題。
回想起之前諸事，他嘴角就浮現出一絲笑意：「齊犼、宮九斤……」
「齊犼也還罷了這宮九斤，當真貪狠如狼……」
方夕自言自語一句。
當日他清點庫房，發現前任與這兩位修士手腳做得還算乾淨，也就聽之任之了。
方夕來金竹海，不是讓這店鋪起死回生，而是為了自家修為而來的。
因此直接選擇了最為簡單的蕭規曹隨，宣布一切照舊，讓那兩個修士別來煩他。
與此同時，還將豐緣齋名下最好的一間洞府占了。
這本來就是給此地地位最高之人居住，他住進來那兩人都沒有話說。
而經過這段時日的暗中觀察，特別是以神念偷窺以及派出傀儡潛伏，方夕也發現了手下這兩個極品的真面目。
宮九斤愛財如命，甚至沉迷於賭坊與鬥獸，為此還欠了大和尚們一大筆仙玉，光是利息就高得嚇人有時候甚至被逼到親自下場死斗，表演給其它修士觀賞，以此換得債務展期。
根據方夕觀察，此人身上血氣與怨氣極其濃郁，搞不好還暗中殺人奪寶過。
對於大部分修仙者而言，只要不被抓到，那就不是劫修。
而齊犼也不簡單，若說宮九斤貪狠若狼，此人則是狡詐如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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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派出微型傀儡跟蹤，方夕還不知道，此人竟然在外面還有不少產業，至少身兼三個宗門的太上長老之職！
「一個兩個都是人才啊……」
方夕感慨一聲：「但是，只要不來找我麻煩，那就不關我事……」
他長出口氣，來到煉丹室。
煉丹室不大，其中一尊漆黑的爐鼎，底下正燃燒著大乘真火。
方夕面色凝重，摸出一張納物符。
銀光閃爍之中一隻只玉盒飛出，繼而打開，現出其中一件件靈材。
這其中既有著礦石、也有奇異靈植……
甚至，還有三張血色的蟬蛻！
「去！」
略微觀察一番火候，方夕當即伸手一點。
那三張血色蟬蛻化為三道赤紅流光，沒入黑色爐鼎內部。
這血色蟬蛻來自地仙界的蟪蛄一族，起碼需要合體級別的金蟬子才能煉製。
方夕直接抄了妖族老巢，才能湊齊這許多。
此時伴隨著爐火舔舐，血色的蟬蛻開始融化，爐鼎之外虛空一陣波動，帶著莫名的光暈，隱隱有時光流逝之感。
方夕見到這一幕，卻是暗自點頭，開始處理另外一件靈材……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他神色變得無比凝重，一道道法訣如同風輪一般打出。
「開！」
片刻後，方夕掐了一道法訣。
丹爐自動開啟，四周光影轉換，帶著光陰法則的味道……
一團粘稠的液體從丹爐之中飛出，其形態變幻莫測，顯得十分虛幻，似乎要直接消失一般。
方夕見到這一幕，臉上不驚反喜，略微抬手。
虛空之中一縷縷光陰法則之絲浮現，縱橫交錯，宛若一張大網。
大網輕輕一撈，便將那一團溶液從虛無中撈出。
「光陰玉液，成了。」
他眉頭一挑：「幸好此靈液並不太考驗煉丹技藝……我還能勉強煉製。」
此『光陰玉液』，自然是『長青功』之中，提前令大乘仙雷劫到來的秘術所需之物！
這一份地仙傳承之中的秘術，需要一些光陰之力濃郁的靈液搭配施展。
『光陰玉液』乃是方夕根據自身庫藏，選擇的一種最為簡單的靈液。
托舉著這一團『光陰玉液』，方夕來到練功室內，直接盤膝而坐，雙手掐出一個奇異的印訣。
那一團『光陰玉液』淋在他身上，仿佛有生命一般順著皮膚延展，將方夕整個包裹起來。
他口中喃喃著晦澀拗口的咒文，印訣一變。
霎時間，光陰長河微微一動。
練功室之中，光影一下變得模糊且虛幻，方夕宛若三頭六臂一般，伸出一條條手臂，每一隻手掌都掐著不同的法訣。
這當然不是他施展了三頭六臂的神通，而是時間在這一刻似乎有了重迭。
數個片刻之前的『方夕』重迭在一起，施展不同印訣。
「疾！」
方夕豁然睜開雙眼，無數個自身被收攝，繼而一條條手臂舒展，在胸前烙印下一個圓環般的印記。
若仔細看上去，就會發現此印記乃是由無數龍章文，或者應該叫做光陰篆文組成，密密麻麻，論複雜深奧程度，已經超過祖龍參悟的龍章文！
「奇異的感覺……」
方夕眉頭微微蹙起，繼而便舒展開來。
這提前大乘仙雷劫的秘術，並非讓他的壽元以十倍的速度流逝。
而是一種更加奇異的狀態。
他的壽元流逝與尋常一般無二，但方夕能感應到，自己的劫數莫名提前了。
原本萬年一渡的仙雷劫，已經在千年之後！
「此種秘術……若不是相當有把握，無異於自殺！」
「好在，我無所謂……至不濟還有最終的底牌『諸天寶鑑』。」
諸天寶鑑的位格，無疑遠遠超出仙府奇珍級數。
更加恐怖的是，直接消弭雷劫，並不會引起仙雷劫暴走……
這讓方夕隱隱對諸天寶鑑的位格有所猜測。
畢竟，真仙到道君，都只是法則之力的延伸。
而唯有『道果』，才是逆反法則，做到種種不可思議之事！
「道果……麼？」
念及諸天寶鑑之中的信息，方夕不由面露一絲期待：「不知從道種到道果，又需要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