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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她年輕的時候那張揚的性子。
還真以為是因為江太傅之死讓她心如死灰了。
卻不想居然是另有緣故。
白日她覺得這小院子處處安寧,雖然貧寒,日子過的卻是極其溫馨舒適的。
她可以在這裡平平安安終老。
可是晚上看到江先生的容貌,見他到家一身粗布,腳上草鞋,還幫忙幹活,在那裡洗菜,切菜。
殷姑真心覺得江老夫人死八百遍都不足惜。
「青蛇竹兒口,黃蜂尾後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她一個僥倖逃脫的皇宮老嬤嬤,還要卷到這種事情當中,這真是老壽星跳糞坑,活夠了。
不行,她不能待這裡。
……
江長天在縣衙就收到了訾碌的書信,說給他兩個姑娘送個女先生,粗略介紹了一下女先生,本地大戶人家的續玄,頗有才幹,如今無依無靠。
是個很好的人選。
江長天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他自己心思深沉,極不容易信任別人,可是看到訾碌來信說的人選,也不得不說訾碌真的很會把握人心,這個女先生挑不出毛病。
而且他好像只是隨口提過一句,應該沒有在訾碌跟前說過,訾碌居然把人送來了。
他確實很需要一個女先生,教兩個閨女。
女兒行事不易,世人對女子要求更多,他希望孩子能過的更鬆快一些,至少表面規矩要過得去,這些都是霞妹的弱項,他也捨不得教。
在聽到瑜姐兒喊姑婆的親昵聲音,他就知道這個女先生很厲害,短短半日,就得瑜姐兒喜歡。
在見到女先生的面的時候,江長天也覺得確實不錯,此人給人感覺極其優雅,雖然面容一般。
可是他也確定是第一面,江長天奇怪的發現,她似乎很緊張。
一個能借著反賊把不孝子弟都弄死的女人,應該不至於會緊張。
甚至比他手段還高。
江長天覺得這殷姑處理的比他好多了。
可是她緊張了。
江長天見她面色自如,卻只是掩飾緊張而已。
因為她抓著棉棉的手擺動的幅度變了。
江長天覺得事情似乎有趣起來。
眼前這殷姑,像是見過他一般,或者是見過與他相似之人。
殷姑的瞳孔變了,很細微,剎那,但是有變化。
晚飯一如既往的溫馨。
晚上吃雞,就是按照殷姑教的放血之法,果然雞肉比平日更香,湯也好喝許多。
雞血糖暫時沒有做出來,原料不足,但是雞血凝固了居然也能煮湯,也非常好吃。
江長天觀察殷姑一舉一動,姿態天然優美,像是把規矩浸潤到身上,一派和氣,對誰都很自如,但是對他還是有些區別的,她似乎下意識對自己比較尊重。
這種尊重,他一個鄉下的江先生應該得不到吧。
一頓飯算是賓主盡歡。
到晚上,殷姑參加了一家其樂融融的飯後茶歇,喝茶聊天的模式,也確實很溫馨舒適。
這個家人員關係就是很簡單,一家人也非常團結,在她所見的人家中,已經是極其好的。
家和萬事興,只有這種家才能延綿。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
中午躺下就睡著的床榻,晚上還是乾燥的,屋子裡的竹子還是好看的,冬日有一抹翠綠很難得。
關了窗,點上燈,屋子裡又有一種安逸和溫馨。
可是她睡不著了。
她內心在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不能。
她奮鬥大半輩子就是為了活著離開皇宮。
現在像是又回到了老巢了。
這樣一個鄉下小院子,藏著一個絕色佳人,這個佳人還參與造反了,他長著一張比長公主還要好看的臉。
嘴唇和皇上有點像。
他眉眼最像的是那個人,殷姑也只是見過一面,高僧靜絕。
想到這人,殷姑心臟都哆嗦起來。
好在她的包袱還沒有打開。
行李沒有擺出來,她覺得提上包袱跑吧。
她躺在床上,等。
等著外頭漸漸安靜。
沒有大姑娘的笑聲。
也沒有小姑娘噠噠噠說話的聲音。
秦夫人的聲音也沒有了。
他們應該安睡了吧。
可憐,那孩子居然就住這樣一個小院子,連個護衛都沒有,怎麼活下來的。
可是這不是可憐別人的時候,她可憐別人,誰來可憐她。
她要逃。
她必須連夜逃跑。
聽到一切都安靜了下來的時候,她輕輕的起身,推開門。
門外,有月牙,月夜靜謐。
大樹挺拔。
院子乾淨整潔。
和諧安寧。
雖然才大半日,她居然有一絲不舍之心。
可是她必須逃。
她看了一下沒人,正準備把包袱提起來。
卻聽到一聲清脆的喊聲:「姑婆,這麼晚,你要去哪?」
殷姑這才發現,院子一角居然有個少年在舞劍。
他拿著劍,穿著薄衫,大冬天的居然臉上微微有汗。
「睡不著,想透個氣。」殷姑很自然的裝起來,沒有一絲不自在。
少年笑道:「那正好,姑婆,你可以看我練劍,我每日都會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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