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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樣一張臉,江長天愣住了。
他站在女子面前,驚的後退了幾步。
天空下起鵝毛大雪,紛紛撒撒,一片一片的飄到他頭上臉上身上。
他忽然開口喊道:「娘?」
有些遲疑,有些生澀,有些……
他喊完這一聲,就喊不出下一聲,張嘴,微微顫抖。
淚水也從眼中滾落出來。
他喊了江老夫人千百句娘,江老夫人每次都回以他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看著眼前的人,他直接跪下了,雙膝跪在雪地上。
不覺得疼。
他也怕是夢。
冰涼的雪地,會提醒他這不是夢。
慧雲公主卻覺得疼。
她自己可以跪,她的孩子不可以。
她顧不上自己是不是癔症犯病了。
就算是癔症中假的,她也不允許自己孩子跪在雪地上,多冷。
「雪地里涼,不許跪。起來。」
他還不起身,依舊仰著頭,望著她,喊了一句:「娘。」
她不敢應,嘴唇哆嗦。
她害怕應了,就消失了。
「娘,你怎麼這麼狠心,你知道我這些年怎麼過來的嗎?我小時候常常被關在暗無天日的黑屋中,她總說我是惡種,說我眼中藏著惡,她不讓我吃飯,她讓我在雪地中跪著,她讓狗在我面前吃肉,讓餓了幾日的我去搶狗食,然後說我不如狗,她說我不孝不悌不配為人,她說我勾搭大嫂對大嫂圖謀不軌,她說我毒害親爹,她說我是天生惡種……我只是想活下去啊,娘,你知道我活的有多難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活著,對不起,我不配為娘,我不知道……」
慧雲公主渾身顫抖。
面前男子每說一句話,就如在她心中凌遲了一下一般。
她不知道,她的孩子還活著,活的這般艱難。
難怪秦氏出門要帶那麼多武器。
是誰,是誰害她母子。
她要那些人都死。
千刀萬剮。
「娘在,娘活著,以後娘活著一日,就不會讓人再欺負你,誰欺負你,娘幫你報仇,娘說到做到,你先起來好不好?」
……
第295章 我兒柔弱
……
雪繼續下。
孟少瑕捋了捋這事。
所以,他老丈人是慧雲長公主的親生兒子。
他娶了慧雲長公主的親孫女。
他兩個孩子多了一個長公主曾外祖母。
不知道為何,孟少瑕看著懵懂的小瑜兒,只覺得心疼。
他想到初見的時候,她差點被拐賣。
她穿的那般破舊,比他家下人穿的都要破舊。
她實際是公主的孫女,卻因為拐子要拐賣了她,沒有給錢給她爹娘,她嚎啕大哭,她踹人,她甚至不是因為自己被賣而哭。
看到楓哥兒最初。
他沒有劍,他沒有筆。
以柴作劍,以柴作筆。
……
訾從橫本來是默默吃瓜的。
現在更沉默了。
他理了理關係。
忽然間發現,長公主是自己的姑婆,是棉棉的祖母。
自己父親跟江姑父,或許實際是表兄弟。
而自己跟棉棉,現在真成了親戚。
簡而言之就是自己的祖父和棉棉的祖母是親兄妹。
那兩人大概也是表兄妹。
訾從橫覺得有點可惜阿爹走的早。
若不然,留下來,看看這親戚相聚也極好的。
而這一刻,他很羨慕江姑父。
雖然他在哭嚎。
可是他有人哭嚎。
他沒有。
……
江長天是真的痛哭流涕。
哭的不能自已。
他不是哭現在。
他哭,哭江婉說的那個世界。
他上輩子,到死可能都沒有找到親娘。
他們過的那麼悽慘,死的那麼早,那麼憋屈。
為什麼,為什麼啊?
他有娘親,他娘親是公主啊。
他有公主的娘親,可是他的兒子女兒幼女,都死的各種悽慘。
他們沒有過過好日子。
沒有享受過。
為什麼?
他的妻子跟著他吃苦,到死。
沒有享過一天的福。
她本該是公主的兒媳啊,她可以耀武揚威,可以跟京城貴婦比富,比誰的珠簪上的珍珠更大更圓,而不是比誰挖的野菜多,挑的擔子重……
江長天哭嚎的像是受傷瀕死的野獸。
他哭,哭老天無眼。
哭。
上輩子,這世間所有的驚喜和好運,都和他無關。
只有無盡的苦難。
受不完的折磨。
讓他在最苦難的時候,擁有了妻子,擁有了孩子,學會了愛。
然後一個個剝奪。
最後剩下他一個人獨活在人世間。
他哭。
他哭的像個孩子。
因為他找到了娘了。
「她說你想讓我死,她說她收養我,我才能活命,娘是這樣嗎?」
每一句話。
都能讓慧雲心中被凌遲百遍。
讓她覺得自己反反覆覆發病中,又反反覆覆清醒,那種疼是實實在在的。
「不是的,他們告訴我你死了。娘生你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你不在了,娘病了,病的厲害,我不該讓人抱走你,都是娘的錯。」慧雲公主至此都不敢摸眼前這孩子,擔心是自己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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