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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警察在他房間裡搜出來了刀具,他這是持刀入室,性質更加惡劣。加上我媽找到了他的那些債主,如果能說服他們告他詐騙,數罪併罰,幾年之內他是別想再出來了。」
路與北是沒想到白書瑤看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地柔弱樣貌,性子竟然如此雷厲風行,他低笑了聲,不免由衷敬佩道:「阿姨這樣的手段,當初如果進入商場,說不定廝殺一番也能混出頭來。」
蘇淮笑笑不置可否,又想起了什麼,看了路與北一眼:「對了,運動會呢,後來怎麼樣了?」
路與北後仰坐在椅子上,挑眉道:「撐杆跳、跳遠和鉛球、標槍全軍覆沒,別說『爭二』,差點連第四都沒保住。你是沒看見老鄭最後閉幕式在台下看前三名的班級上台領團體獎獎牌時,那個臉有多黑。」
蘇淮想像了一下:「那看樣子接下來的日子我們的日子不會好過了。老鄭向來都不是肯服輸的人,在運動會丟了場子,不肯定想方設法地要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路與北對此深以為然,視線上下將蘇淮打量了一圈,戲謔地說:「下個星期是元旦,之後再過半個月又要全市第二次高三聯考。要是你還是市第一這事就算掀過了,要是不是,恐怕我們全班才真的要吃不了兜著走。」
蘇淮隨手扔了件毛巾砸過去:「你還是想想最後幾天了,怎麼能把英語作文的萬能模版背下來,看看能不能再加幾分吧。」
*
兩人都洗漱完畢,看著時間不早,準備準備正好上床睡覺。
路與北站在床下,看著蘇淮整理完床鋪,伸手關了燈。
借著窗外的月色和路邊照映進來的路燈爬上床,正要躺下,突然聽見對面蘇淮的聲音響了起來。
「與北,謝謝你。」
路與北放在欄杆上的手虛握起來,呼吸也跟著放輕了些,許久才問:「謝什麼?」
「謝謝你願意和我做朋友。」蘇淮說。
路與北感覺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卻沒明白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故作輕鬆地笑著說:「阿淼是說反了吧?就算謝,也應該是我來謝你。能和年級第一做朋友,多少人想都沒得想。但是你在你轉學過來之前,整個衡高可沒人願意靠近我。」
蘇淮沉默了下去。
人的情緒容易在黑夜中潰提,蘇淮透過黑暗看著距離不過一尺遠的另一張床上模糊的人影,有那麼一瞬間,想將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他,請求他的諒解。
但是臆想中少年厭惡乖戾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尖銳,像一把開了刃的刀,抵在喉嚨上,冰冷刺骨卻又讓人啞口無言。
路與北等了兩分鐘,沒等到蘇淮的下一句回應,他想要閉眼入睡,卻又有些隱約的不甘心,輕聲喊了一聲:「蘇淮?」
蘇淮依舊沒有回應,偌大的空間陡然安靜了下來。
一直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路與北都快要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他聽見蘇淮嘆了口氣,隨即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對面有人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路與北能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明明應該輕飄飄的視線,這一刻卻像是有千鈞重,讓人瞬間從混沌的淺眠中清醒了過來。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
輕緩而喑啞的聲音細若蚊吶,若不是在這樣寂靜的夜晚,他的所有精神力都用來捕捉對方的氣息,那幾乎一個字都讓人聽不明晰。
「但是好像不可能了。」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我們本來就應該——
路與北忽地睜開眼睛,反應過來。
哦,因為蘇淮喜歡他。
對於蘇淮來說,如果是真的喜歡的話,就沒辦法再去做朋友了。
路與北用力地看著頭頂遮光簾上輪廓模糊的圖案,像要分辨出上面印著的到底是什麼。
明明自己是被暗戀的一方,但這一刻無法擁有和即將失去的不安也同樣將他的整個人所深深籠罩。
他不想和蘇淮分開。
無論怎麼樣都不想。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繼續這段友情?
——是不是只要讓蘇淮不再喜歡他就可以了?
*
逼仄擁擠的酒吧。
五光十色的鐳射燈四處掃射,將舞台中央隨著音樂群魔亂舞的男男女女照得都快要變了形。
蘇淮進去的時候,後台的DJ正切換完一首重金屬搖滾,刺耳的聲浪通過音響凝聚成了一股巨大衝擊波,仿佛能將人的天靈蓋都掀翻。
他站在吧檯前,朝舞台的方向抬了抬眼,視線穿過狂亂擺動著身體的人群,從中仔細辨別著自己要尋找的對象。
夜店裡面暖氣開的太大,熱的讓人愣是在十二月底都找回了一點盛夏的感覺。
就算是在一群穿著吊帶皮褲,化了精緻濃妝的夜店美女里,只穿了一身黑白校服的蘇淮都依舊漂亮得扎眼。白皙的臉被幽暗的光線籠罩著,明明是清冷的氣質,在這樣的氣氛下竟也生出了一絲不分性別的誘人來。
角落的卡座里,幾杯雞尾酒下去,已經喝大了的胖子首先發現了這個與酒吧氛圍格格不入的外來者,他用手肘搗了搗身邊正低頭悶聲玩著手機的同伴,擠眉弄眼:「路哥,看,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