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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輾轉又找到白書瑤兼職的琴行,可問過話才知道這份工作她居然也一早就辭去不幹了,現在不知道人去了哪裡。
一來二去處處碰壁,這才讓蘇義明徹底傻了眼。
這些年他運氣實在不好,幾乎是做什麼虧什麼。
走的時候拿著的幾十萬沒兩年就只剩了不到一半。
今年年初的時候,他靠倒騰股票倒是小賺了一筆。
牛市持續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見著虧出去的錢有了翻番回籠的趨勢,誰知道就在他剛剛加完一波重倉後沒多久,幾乎一夜之間,股價大跳水,他的大半身家都被股市完全套牢。
從天堂到地獄,蘇義明自然不甘心。他琢磨半天,最終心一橫,從酒肉朋友手上連蒙帶騙拿到幾萬塊後,居然轉頭帶著錢就去了地下賭場。
結局自然是賠的血本無歸。
經過這一番折騰,他現在已經是身無分文。
人到中年,東躲西藏,錢沒有,家沒有,屁股後面跟著追債的債主倒是一大堆。
蘇義明蹲在白書瑤的老房子前,越想越覺得窩火,趁著夜深人靜,竟直接找了個扳手把房鎖給撬了,大喇喇地鳩占鵲巢住了進去。
因為一段時間沒住人,房間裡到處都是一層浮灰。
蘇義明皺著眉頭嫌棄地巡視了一圈,巴掌大的地方他連轉身都嫌費勁。
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他覺得自己絕對不能這麼坐以待斃。無論如何,還是得找個機會見上白書瑤和蘇淮一面才行。
既然當年公司欠下那麼多的債,他們都能還清,那自然也不差現在的這幾萬塊。
他們手上肯定還有白書瑤私藏起來的他不知道的錢!
*
蘇淮休息的時候走到天台,給白書瑤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的時候白書瑤身邊似乎還有其他人,蘇淮模糊地聽見他們兩人交談了兩句,但還不等聽清說的什麼,隨著熟悉的女聲回了句「不用客氣」後,電話那邊又重新回歸了安靜。
「媽?」蘇淮喊了一聲。
白書瑤將手機貼近耳側,笑著地應了聲:「阿淼,你不是在上課嗎,怎麼有空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嗯,剛剛下的課。」蘇淮聽著對面笑吟吟的聲音,微微眯了下眼,警惕地問道:「剛剛你在和誰說話?」
白書瑤從包里翻著鑰匙,也沒多想,如實回答說:「沒什麼,是樓下新搬來的鄰居,剛剛碰巧遇到,向我問了下去附近商場的路。」
「是嗎。」蘇淮聞言,感覺到自己可能是過於草木皆兵了,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點。
「發生什麼事了嗎?」白書瑤邊開門邊問。
蘇淮低著頭靠著天台的欄杆,沉默了好一會兒。
「淮淮?」
直到電話對面的白書瑤察覺到了不對勁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蘇淮眼睫微微抬起,這才終於出聲。
他開口,聲音壓得很輕:「媽,蘇義明回來了。」
話音剛落,電話裡面就突然傳來一陣鑰匙墜落的「嘩啦」聲。
白書瑤神色一凝,纖細的手指牢牢攥緊了握著的手機,直到因為過於用力,指節都變得青白髮顫,她才輕輕「啊」了一聲。
她緩緩蹲下身,將地上的鑰匙又撿了起來,好半晌才啞著聲音道:「原來他真的還沒有死。」
「嗯,沒有死。他怎麼捨得死。」
蘇淮嘲諷地淡淡笑了聲,「帶著一屁股債,他又從地獄裡面爬出來了。」
白書瑤聽蘇淮這麼說,先是恍惚了幾秒,隨即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緊張地提高了聲音:「你是說……他、他去找你了?!」
「沒有。」蘇淮安撫著她說:「他沒有見到我,學校的保安把他趕出去了。但是我擔心他會去找你。」
白書瑤澀聲說:「找我?找我幹什麼……他害我們一次不夠,好不容易才過幾天安生日子,他還想要幹什麼?」
「媽,無論他想幹什麼,不要再心軟了。」
蘇淮微微仰面看了一眼天空,正是日頭最好的時候,陽光暖洋洋地灑下來將他籠罩住,卻襯托得他一雙琥珀色的眼瞳越發晦暗冰冷。
他一字一句提醒:「這段時間也不要單獨出門,如果覺得身邊情況不對,直接報警。」
「他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蘇義明了。」
*
蘇淮掛了電話又獨自在天台呆了兩分鐘。
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準備回教室,推開門一低頭,打眼就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背影。
少年背對門坐在最高的那一階台階上,一頭不馴的白毛被風吹得東倒西歪,他卻仿佛並不在意,寬大的手拿著根不知道從哪撿來的枯枝,正漫不經心地在地上勾勒著什麼。
聽到身後有動靜,少年忽地回過頭,視線在蘇淮身上掃一圈,揚唇笑了,一雙銳利的鳳眼神采飛揚:「我就知道你果然在這裡。」
蘇淮的視線掃過他剛剛寫字的地方,一層厚厚的灰塵上面,歪歪扭扭勾出來的筆畫連起來看竟然像是他的名字。
他把目光從地上又往回移到他的臉上:「你在找我?」
路與北點點頭。
鬆開手上的枯枝站起身,從口袋裡拿出一瓶熱牛奶朝蘇淮扔過去:「自從老鄭找了你,整整一節課你臉色都不好看,我擔心你。」
帶著體溫的熱牛奶將冰涼的手心捂出了融融的暖意,細小的灰塵漂浮在陽光的光圈裡,竟也被襯托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