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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慢悠悠地騎著車走遠了。
陳玉清和老鄭打著傘找出來的時候,看著路與北正站在空地上孤零零地淋著雨。老鄭一把將人拉到自己的傘下,低聲罵道:「大冬天的,你不要命了?」
但對於他的聲音,路與北卻恍若未聞,他側頭看向陳玉清,忽地說道:「學委,我記得你舅舅好像在市公安局工作?」
陳玉清看著路與北冰冷而乖戾的一雙眼睛,瞬間明白過來他的言下之意:「你是說蘇淮他——?」
「他可能是被他爸爸帶走了。」
路與北啞聲說,「蘇淮和他爸爸關係不好,我怕蘇義明會傷害他。」
「……我知道了。」陳玉清點點頭,心底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她和老鄭對視一眼,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果斷地說:「我去問問舅舅,看他那邊能不能從附近的監控找出一點線索。」
作者有話說:
路與北:找死。
第二十五章
去和警察說吧。
做生意的人大多都拜財神。
初二那年的春節, 大年初一,蘇義明自駕開了兩百多公里,帶著一家人親自從香火極旺的某處寺廟裡請了座關公像回了家,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日日精心供奉。
蘇淮不信這個, 卻也被蘇義明壓著拜了好幾回。
關公像前, 蘇義明看著他笑眯眯的,聲音清朗而慈愛:「阿淼是咱們家的小文曲星, 多拜拜關老爺,老爺自然也會保佑你。以後等你長大了, 當科學家、當教授, 讓爸爸以你為驕傲。」
蘇淮聽著, 忍不住也跟著笑,側身看著朝蘇義明,帶著點撒嬌的抱怨道:「就算是拜,那也應該去拜文昌帝君,哪有站在財神面前求學業的?」
「哪有這樣的話,」蘇義明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 隨即恭敬地在關公像前的香爐里插.了幾隻香, 拜了拜, 虔誠道,「關老爺神通, 全知全能。只要我們供奉得心誠,所有的願望都會實現的。」
只要心誠……嗎?
蘇淮仰頭看著那尊不怒自威的關公像,突然感覺一陣暈眩。陽光下躍動的灰塵變成無數色彩斑斕的光點, 細細密密又織成一張捕獸網, 朝著他猛地撲了過來。
蘇淮渾身一顫, 陡然睜開了眼。
逼仄的屋子因為長時間疏於打掃而顯得有些破敗,周圍成山的盒飯袋子堆積在桌邊,油膩的汁水從袋子裡流出來,在水泥地板上凝固成了一團叫人噁心的污漬。
蘇淮感覺頭疼的厲害,胸口翻湧的噁心感讓他猛地翻身朝著一側乾嘔了幾聲,緩了好幾秒後,他才狼狽地抬頭看了眼這間熟悉的屋子。
短暫斷片的意識終於慢慢回籠,蘇淮想起了昏迷前最後聽到的那個男人的聲音。
——蘇義明?!
他緊咬牙根,撐著還有些脫力的手臂扶著沙發站起身,朝著四周掃了一圈。
這房子太小,一眼便就能夠看到底。蘇淮沒有看見蘇義明,反而是在玄關邊的柜子上看見一尊金燦燦的關公像。
蘇淮眯了下眼,拖著蹣跚的步子走到了那座關公像面前。
明明隔了這麼多年,它看上去卻依舊是記憶中的樣子。不怒自威,纖塵不染,通體連個不小心落下的摩擦和磕碰都沒有,足以得見供奉他的人有多麼盡心盡力。
盡心盡力。
蘇淮忍不住諷刺地笑了一聲。
三年前,那麼匆忙的出逃,他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不要了,倒是還記得把這關公隨身帶著。
走到門前擰了擰門把手,意料之中是被人從外面鎖了起來。
房間裡沒有鐘錶,身上的手機也早就被拿走了,外面黑壓壓的一片,蘇淮無從判斷自己到底失蹤了多長時間。
他抿唇思索了下,眼神定了定,隨即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搬開落灰的床墊,從床板上摸出個什麼收進了口袋裡。
做完這一切,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蘇淮從屋子走出去,正看見蘇義明拎著個塑膠袋走進來。
外面的暴雨傾盆,儘管已經打了傘,蘇義明的身上還是濕了一半,金絲半框的眼鏡鏡片被呼出來的熱氣蒙上一層白霧,看上去沒有了記憶中的幹練儒雅,反添了些落水狗似的的可憐狼狽。
蘇義明把傘扔到一邊,走過來踢開桌邊堆著的垃圾,將塑膠袋隨手放到了桌子上。
「我還以為你會睡得更久一點。」蘇義明坐到蘇淮對面的椅子上,將眼鏡拿下來,用袖子擦了擦,「畢竟高三的壓力那麼大,很辛苦吧?淼淼,你看上去很久都沒好好休息過了。」
蘇淮沒有回應,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三年不見,再熟悉的人也開始變得陌生。
蘇義明原本有一副極斯文清俊的好皮囊,但是經過這幾年的磋磨,也開始變得頹敗滄桑,尤其是一雙眼,鬼氣森森的,幾乎與從前判若兩人。
「怎麼,為什麼這麼看爸爸?」蘇義明抬起眼皮,陰鬱的視線如毒蛇般纏在蘇淮的臉上,帶著令人厭惡的濕冷。
「你是覺得……沒有了錢,爸爸就連和你說句話都不配了,是嗎?」
蘇淮不想和蘇義明在這裡辯論到底是誰拋棄的誰,他的右手插在口袋裡,將裡面的東西暗自握緊了,沉聲問:「所以你就綁架我?」
「綁架?」蘇義明驚訝地看了蘇淮一眼,他將眼鏡戴回去,嘴角彎起一個笑,「淼淼,這幾年你究竟經歷了什麼,你怎麼能把和爸爸見面叫做綁架?你看看你自己,手腳都是自由的,哪有這麼輕鬆自在的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