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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說道:「我夢到了蘇義明。」
路與北一怔,眉頭皺了起來:「怎麼會夢到他?」
蘇淮說:「可能因為快到他的忌日了吧。」
十幾年前,雖然蘇淮和白書瑤想辦法將蘇義明送進了大牢,但是因為兩人和他之間的特殊關係,判刑從輕,最後也只有三年刑期。
原本蘇淮也擔心蘇義明出來之後會不會對白書瑤實行報復,但是沒想到的是,他剛進去一年半,監獄那邊就傳來了蘇義明在獄中自殺了的消息。
雖然蘇淮一直覺得在很多時候,自己都恨不得蘇義明死,可是當他真的死了,偶爾回憶起曾經他們相處的前十四年,卻還是不免覺得有些唏噓。
路與北看著蘇淮的神色,猶豫著需不需要安慰他,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又見蘇淮看了他一眼道:「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夢見你了。」
路與北聽到這裡起了些興趣,坐過去問道:「夢見什麼了?」
「夢見高一的時候,我剛到衡高那會兒。」蘇淮看著路與北,唇角微微勾著,「其實我後來看見你的相冊我才記起來,其實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其實不是在衡高。」
路與北挑了下眉,似乎有些驚訝:「那是在哪?」
雖然那時候他對男孩子沒什麼關注,但是外貌能像蘇淮這樣,好看成這樣的,他只要見過,怎麼也不該沒有印象吧?
蘇淮說:「還記得海象胡同里有個賣夜宵的餛飩攤嗎?」
路與北努力回想了一下,但是一是實在太過於久遠,二是他少年時期雖然混,但是到底是個地道的大少爺,去這些小吃攤吃東西的次數實在屈指可數,何況還是這種隨處可見的東西,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頭緒。
蘇淮也沒指望他能記得,自顧自地往下說:「那應該是我剛到X市的時候。那時候我媽每天都早出晚歸在外工作,有時候走得匆忙就忘記給我留飯。我那天在家一天沒吃東西,實在太餓了,就出了門想要出去買點吃的。」
「只是我手上那會兒窮的只有兩個鋼鏰,什麼都買不起。經過餛飩攤的時候,就和老闆商量,我幫他干一個小時活,結束之後送給我兩碗餛飩。」
路與北知道蘇淮之前有段日子過得艱難,但是他從不刻意地提起這段經歷,這會兒再聽他說起,雖然早就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卻依舊覺得心裡難受得慌。
「然後呢?」
蘇淮說:「老闆看我年紀小,一開始不同意,但是經不住我一直求,最後還是答應了。」
「那一天餛飩攤的生意不錯,那一個小時我笨手笨腳的幹了不少蠢事,但是好在也沒出什麼大紕漏。結果就在最後要結束了,來了幾個醉漢過來鬧事。」
「本來他們只是口角,然後就發展到了鬥毆,餛飩攤老闆見著情況不好,嚇得收拾了東西忙不迭地就跑了。」
路與北忍不住說道:「那你那一個小時就白幹了?」
「嗯,白幹了。」蘇淮似乎還能回想起當時的情緒,淡淡笑著說,「給我氣的靠在牆根哭了半天。」
不單單只是累和餓,那種自從蘇義明逃跑後就一直積攢著的惶惑和恐懼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實在是太過於窒息,之前蘇淮一直默默地忍著,但是這一刻卻好像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都決了堤。
蘇淮記得那應該是有記憶以來哭的最慘的一次,更慘的是,明明之前還好好地,結果沒幾分鐘,天就突然下起了雨。
說到這裡,像是古老的記憶匣子被人撬動了一個邊角,路與北看著蘇淮,對於他說的事突然模糊地有了一點印象。
那一天如果沒記錯,應該是因為逃課打架的問題,他和路竟成爆發了一次極大的爭吵。
他那會兒心思執拗,被路竟成把棍子打折了也不肯低頭。
吵完架,放完狠話,他也不想回學校,就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瞎溜達。
結果還沒等走多半會兒,突然就下了場暴雨。
帶著渾身的傷被淋成落湯雞,路與北怒從心頭起,恨不得再去找誰打一架。
然而就在這檔口,在牆角的角落裡,他突然發現了一個正在哭的男孩子。
如果是平時,他肯定不會多看他一眼,但是或許是對方同樣悽慘的樣子激起了他心中某個隱秘的角落,他看著他半晌,竟然走過去坐到了他的旁邊,一言不發地陪他淋了將近三十分鐘的雨。
「……那天是你?」路與北驚訝地說。
蘇淮看他:「你想起來了?」
路與北忍不住笑:「嗯,那天我心情不好,沒想到遇到個心情更不好的,我就在想,嘿,兩個倒霉蛋撞一起去了。」
蘇淮點點頭:「是啊,撞到一起去了。」
其實那一天,他們兩個誰都沒有主動和對方說過一句話,只不過在這樣的暴雨天,有一個人能這樣不言不語地陪著你,這就已經足夠了。
至少無論如何,他們不是一個人。
蘇淮說:「我記得那天你還頂著一頭冰藍色的頭髮,怎麼沒過幾天我入學,你就又給染成了白色?」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恐怕一開始就能將人給認出來。
「年紀小,不懂事。」路與北提起這茬,臉上也有些無奈:「剛剛和我爸吵過架,他說看著我這殺馬特的髮型和不人不鬼的樣子就難受,所以我一怒之下,就去染了個更離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