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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著臉的許輕如驀地臉一熱,瞪她一眼:「謝個屁。」
林也奚道:「宋萬鶴附身離游那會兒,多虧你出手。」
許輕如本是閒閒靠在船舷上,此時肩頸略有些僵硬,說道:「我只是自己想活命。」
林也奚笑了:「我知道。」
許輕如:「笑什麼笑,我又不是你,臨死了還顧這個顧那個的,殺了離游又……」
「許輕如。」林也奚打斷她,忽然說道,「其實,我以前就覺得你很可愛。」
許輕如:「………………」
她被她噎了個半死,好一會兒才回了一句:「我、我以前就覺得你很討厭!」
林也奚去看了離游的情況。
他傷得最重,好在神智並未再受衝擊,恢復了清醒。
林也奚見他醒了,問道:「感覺怎樣,好些了嗎?」
離游頓了好一會兒道:「讓你見笑了。」
林也奚略一怔愣,才知道他說的是在我行佛的畛域中發生的事。
彼時離游的心執被放大,一心想行俠仗義,與他原本性情相差甚遠。
這就好比自己做了個春秋大夢,結果被人圍觀;又或者是自己偷偷寫的日記,被公之於眾……
總之,尷尬。
很尷尬。
林也奚道:「我覺得很好啊。」
離游猛地抬頭,他失血過多,面上沒有血色,本就眉眼生得柔美,此時更添了些脆弱多情,他道:「你……」
成日裡調戲人的合和峰弟子,此時竟顫著眼睫,全是不好意思。
林也奚由衷道:「你很有天賦,與其尋那些捷徑,不如專注於音修,日後定有所成。」
她沒提「行俠仗義」這些,而是說起了他的修行之道。
這無疑緩解了離游的尷尬,讓他自在許多:「嗯……我會專注於音修的。」
林也奚又道:「不過蒼瀾峰上沒有相關功法……」
離游心猛地提起,他道:「我可以自修。」
林也奚道:「嗯,我會留意相關心法的,等以後你就是咱們蒼瀾峰上的音修大師兄!」
離游一堆話涌到嘴邊,最後只化作一聲輕輕的很輕很輕的:「好。」
白燦燦和秦安安一直在躲著林也奚。
他們恢復得最快,身上也沒受什麼傷,只是心神上受了巨大衝擊,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
破天化作的巨船有數個船艙,足夠將所有人都安置下。
林也奚尋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他倆。
秦安安坐在屋裡,一直在無聲地掉眼淚。
她天賦差,很晚才築基,容貌雖也年輕了許多,卻藏不住眼尾的細紋。
此時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腫得厲害,鼻尖更是被擦得通紅。
林也奚一眼瞧見,心疼得厲害:「安安姐,莫要哭壞了眼睛。」
修士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尤其是五感勾連心神,若是傷到了根子裡,藥石無醫。
秦安安不敢看她,只啞著嗓子道:「對不起。」
林也奚忙道:「那時你們都被侵染了,不受自己控制,何來道歉一說。」
她將天道和畛域這些一一說給秦安安聽。
秦安安聽得認真,最後還是道:「我到底是萌生了那樣的心思,才後傷害了你。」
她想到這裡,便自責得厲害。
同樣埋進被子裡放聲大哭的白燦燦也是如此。
他們知道自己當時受了「蠱惑」,可也的的確確萌生了那般心思。
秦安安也好白燦燦也罷,他們和林也奚相依為命十多年,早已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可這樣親密的關係,竟會生出那樣邪惡的念頭——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甚至無法再相信自己。
明明那樣愛她。
怎麼會自私到想要殺了她。
每每想到這個,秦安安和白燦燦只覺寒毛倒豎,生出了強烈的自我質疑和自我厭棄感。
林也奚凝神道:「安安姐,你隨我來。」
她帶著秦安安去了白燦燦的屋子,白燦燦躲在被子裡,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圓球。
林也奚也沒強迫著讓他出來,而是同他們認真說道:「這事很正常,你們莫要陷進去。」
她繼續道:「人心本就是複雜的,誰都會有惡念升起,哪有什麼極善之人?自私是本能,是刻在每個人基因……嗯,我是說靈魂上的,這是與生俱來的,和這身皮囊一般,都是生下就有的。
「不必因為看到這些念頭而過度自責,也沒必要去抗拒它們的存在……每個人都有邪惡的一面,可這不意味著我們會去作惡。
「況且,何為人?抹殺天性就不是人了,無論這天性是善還是惡!
「我覺得人最重要的是『選擇』,可在畛域中,你們是被剝奪了選擇權。既無法選擇,又談何對錯?」
破天劍上發生的一切,沈讓塵都聽在耳中看在眼裡。
林也奚寬慰秦安安和白燦燦的話,全都一字不漏地落在了他心裡。
沈讓塵怔了好會兒,嘴角才溢出一個幾不可察的笑容。
初見那美麗的識海,他以為她是生來澄澈,是無知者的純淨。
如今聽了她這一番話……
沈讓塵才明白,這是生而知之的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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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色巨船足足行駛了七天七夜,才駛出了荒蕪的乾坤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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