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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眼皮子動了動,她的面上一瞬間浮現了些許為難,但是這絲面上的猶豫卻沒有持續多久。緊接著就見她的眸子驀然定了定,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一抬頭望著葉長生,咬著牙點頭應道:「葉天師放心,只要是能完成我的這個心愿,就算是砸鍋賣鐵,我肯定也會將酬勞一分不少地湊齊給你送來的。」
葉長生就掀了眼皮微微地望著她:「據我所知,馮女士家裡為了償還高利貸,恐怕能賣的東西早就都賣光了?」視線掃過那張微微顯得窘迫的臉,聲音淡淡地,「再要折騰下去,恐怕馮女士就該要賣腎、賣血了吧。」
似乎是被那頭說中了心思,女人的臉上窘迫之意更濃,她雙手在衣角上絞著,神情上有些困苦。
她期期艾艾好一會兒,還是努力開口道:「葉天師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肯定——」
葉長生淡淡睞了那頭一眼,忽而笑了:「但凡你的兒子是個還有點良心的,他這會兒心裡都應該知道自己這一死是有多對不起被他丟下來的父母。你說,若是帶之後你們見了面,他再知道這最後一面的機會是你們這做爹媽的賣腎賣血換來的,他真的還能安安心心地再去轉世投胎麼?」
女人被葉長生的話說的臉色微微一白,整個人都愣住了,她眼睛又紅了紅,嘴唇輕輕顫著,似乎有些無措:「可、可是……可是不這樣……」
葉長生垂眸看了一眼女人,突然起了身,從箱子裡突然抽出了一沓子符紙出來遞了過去。
女人怔了怔,將那符紙接了過來:「這是——?」
「千紙鶴,你會折麼?」葉長生又坐回到了沙發上,微微偏著頭望著她問道。
女人握緊了那一沓符紙,趕緊點了點頭:「最簡單的那種的話,我會折的。」
「那就行了。」葉長生笑眯眯地,「這裡是整整一千張符紙,趕在後天晚上之前要全部折完。折完後再將所有的紙鶴送來這裡給我,報酬的事我們就算兩清。」
女人聽到這話,略有些驚異地睜大了眼:「這,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葉長生眸子彎彎的,烏黑的瞳孔閃爍著細碎的光,他開口的時候,聲音帶著一點輕快的笑意,「還是說你做不到?那就沒有辦法了。」
女人一聽葉長生這麼說,神色一下子激動起來:「不不不,我肯定能做到!後天晚上之前是嗎,葉天師放心,我肯定能全部折完。」
葉長生看著那頭的樣子,微微點了點頭:「嗯,既然你能肯定,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掃一眼時間,已經是臨近十二點了,起身將女人從屋子裡送出了門,眼見著那頭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這才又拖著步子回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了。
賀九重從臥室里走出來,倚著牆似笑非笑地看著正躺在客廳的葉長生,一雙猩紅色的眸子裡閃爍過一絲淡淡的戲謔:「長生,看來我們的預感似乎又一次被證實了?這都已經是第幾次了,嗯?」
葉長生趴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剛才待客是面上那副從容自若的樣子全被滿臉的愁容所取代了。
他隨手撈過一個抱枕放在懷裡,眼睛眨啊眨啊的,眉心之間流淌出無盡的憂鬱。他的聲音沉沉地,帶著一點嘆息,嘟嘟喃喃地:「你別說話,我腦殼疼。」
賀九重看著葉長生的那副樣子,忍不住地低笑了一聲,抬步走到他身邊坐下了,伸手將他抱起來攬到懷裡面對面坐了,低頭掃一眼他這會兒生無可戀的小可憐模樣,唇瓣勾出一個淡淡的弧度,隨即湊過去輕輕地親了親他的鼻尖。
與他親昵了一會兒,感受著彼此的氣息互相交融在一處的感覺,賀九重垂眸看著葉長生忽而又問道:「還有你之前給那個女人的符紙,那到底是什麼?」
葉長生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道:「就是用來折千紙鶴的符紙啊,不然還能是什麼?」
賀九重挑了挑眉,不允許那頭插科打諢:「一千張符紙去疊千紙鶴——你要那麼多千紙鶴用來幹什麼?讓生者和死者見面的勾當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以前怎麼沒見著你折騰著這些有的沒的?」
葉長生便抓了抓頭髮,異常誠懇地望著他道:「其實一直是要的,只是我每次都會偷懶所以就一直都忘了罷了。」
雖然一看就知道是個說話不打草稿的無賴樣子,但是落在賀九重眼裡就還是覺得那頭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的慌,喉結因為乾澀而微微滾動一下,一雙眼盯著他便問道:「有什麼用?」
葉長生思考了一會兒,歪歪頭,一本正經地道:「增添感人的團聚氣氛?」
賀九重瞧著那頭鄭重其事的模樣,終於沒能繼續繃住,伏在他的肩頭就低低地笑了起來。
溫熱的鼻息透過肩膀緩緩地傳遞過來,讓人覺得有些熱又有點兒癢。葉長生忍耐著肩上的那陣由笑著而帶來的酥酥麻麻的感受,伸手插進那頭烏黑的頭髮里,輕輕地反覆波動了幾下,好一會兒,低低地嘆著氣,有些憂愁地:「怎麼辦啊,賀先生。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們真的要買不起房子了。」
賀九重就輕輕地攔住葉長生的腰,頭埋在他的頸側,連呼吸都是懶洋洋的:「嗯,沒關係。你買不起的話,以後就換我買來養你。」
葉長生第一次聽見賀九重竟然主動說要賺錢來養他,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眼睛眨巴了好幾下,帶著點小興奮地:「你準備怎麼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