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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了頭,烏黑的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形,「所以親愛的,我們走吧?」
賀九重似乎想不出葉長生這麼執著的原因,他深深地看著他那雙笑意盈盈的眼,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你從周琳琳身上看到了誰?」
葉長生擺擺手,特別正直地道:「什麼看到誰?這位同志注意你的遣詞用句,那可還是個孩子!」說罷,卻又忍不住笑了,衝著賀九重聳聳肩,「誰知道呢,也許我只是突然有點羨慕她,所以才想幫她一把。」
賀九重起了身,問道:「羨慕什麼?」
「羨慕她就算故去了,至少世上還會有人一直記掛她、愛著她。」葉長生嘆了一口氣,隨即又揚著唇角瞥了賀九重一眼道,膩過去揶揄道,「要是以後我死了,你就算裝裝也好,就為我哭一場唄?不然我生時孤苦伶仃,死後做了鬼都沒有人祭奠我,多沒有面子。」
賀九重冷笑一聲,聽著葉長生的夢話,瞧都不屑於瞧他一眼。
葉長生見忽悠賀九重陪在自己身邊,給他辦身後事無望,有些可惜地嘆了一口氣,將錢包收進懷裡。
正準備帶著他出門,低頭瞄一眼陡然癟了一小層的皮夾,他嘴唇抖了抖,再開口,幾乎語不成調:「等……等等……白天我不省人事後,我們兩個,是怎麼回來的?」
賀九重聽到了他的話,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不太美好的回憶,眉頭倏然一皺,不耐道:「就如你平時那樣。」
葉長生瞪大了眼,顫抖著手搖晃著錢包:「平時那樣?你告訴我,我平時哪次打車花了一千三?你是雇了車繞著A市來了環城一日游嗎?」
賀九重居高臨下瞥他一眼,猩紅的視線帶著濃濃的警告:「那又如何?」
「不如何,」葉長生看了他許久,終於僵硬著手把錢包緩緩地收起來。垂著頭片刻後,又仰著面從牙縫地擠出一個笑對他誇讚道:「我覺得你做得非常好!」
作者有話要說:
葉長生:賀九重同志,我鄭重地再問你一次,請考慮好了在回答:我死了你真的不會哭嗎?
賀九重:不會。
葉長生:……
賀九重:我絕不會讓你死的。
第19章 消失的孩子(六)
夜已經很深了,外頭起了些許的風,將屋子裡沒關好的老舊窗戶吹得「咯吱咯吱」作響。
屋子裡頭,一個面色蠟黃的男人粗暴里將屋裡那個嘴上貼著膠布,被繩子綁的結結實實的男孩一腳踹到了門邊。他看著那個男孩彎下腰短促地嗚咽著,視線又掃過那因為痛苦和恐懼而扭曲起來的面孔,嘴唇向上一咧,愉悅地咧出了一口黃牙。
「跑啊,不是很能跑嗎?」男人陰森森地笑著,又在他肚子上猛踹了幾腳,渾濁的眼裡浮現著病態的狂熱,嘴裡粗暴而又興奮地喊著,「老子讓你再跑,讓你再跑!」
男孩的慘叫聲都被那嘴上的膠布封住了,只有沉悶的悲鳴一陣陣地透過來。他被踹得匍匐在地上,整個身體隨著男人的暴行而不自覺地顫動著,這個過程持續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直到那個男人終於發泄夠了,低頭一看,地上的男孩早就又昏死了過去。
男人用腳在男孩的臉碾了碾,看見他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的動作,臉上又閃現了一絲扭曲的光。點了根煙坐到男孩身邊,抽了幾口,然後一抬手,又猛地將菸蒂按在了男孩身上。
菸頭與皮膚接觸的那一剎那,空氣里便傳出一股肉被燒焦了的焦糊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踹得太狠了,縱然這會兒被菸頭燙傷了一塊皮,男孩除了生理性的抽搐之外,卻也沒能再清醒過來。
男人皺皺眉頭,似乎對於男孩的反應不是很滿意,又猛地將他踹到了一旁,吐了一口唾沫,轉過身背對著門開始掏出一把菜刀在磨刀石上磨了起來。
夜深的更厲害了,風也漸漸大了起來。老舊的木板門被風吹的晃悠了好幾下,隨即只聽「砰」地一聲,那門竟是硬生生地被風給颳了開來。
男人停下了磨刀的動作,他回頭看了看被風颳開的門,渾濁的眼珠子微微動了動,起身去將那木門關了,又不放心地推了推,見確實是關嚴了,然後才又重新坐回去磨刀。
但是這一次,也沒有多久,那被關好的門再次猛地被風吹了開來。男人一回頭,就看見木門正往兩邊敞開著,破舊的木板隨著風的吹動而微微晃悠著,不時發出「吱呀——」的聲響,在這樣寂靜的夜裡聽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男人慌忙地將桌上的菜刀拿了起來,他警惕而又帶著些許驚慌地走到門前往四周望了望,見周圍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便第三次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了起來。
站在門前確認再三,又拿了個椅子將門抵住了,好不容易稍稍寬了心,一回頭,猛地瞧見屋內的情況卻讓他因為驚駭而驀然瞪大了眼——
葉長生帶著賀九重首先去的是周琳琳走失的那個少年宮。
賀九重看著葉長生繞著少年宮的圍牆,一邊嘴裡嘀咕著什麼一邊拿著那隻沾了硃砂的狼毫筆在牆上畫了幾個點,他跟在他身後不近不遠處,忍不住道:「你來這裡有什麼用?」
葉長生卻不理他,只是微微皺著眉頭繼續用筆在牆上描著點,然後將一張人型的白符寫上一個「琳」,低喝一句什麼,迅速地拍到了牆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