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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陽?」
何嫻佩捏著那個彈珠仰著頭朝著樓梯上面喊了一聲:「陽陽是你在上面玩彈珠嗎?」
上面沒有回答的聲音,但是卻有一陣誰在上面跑動的動靜。何嫻佩皺皺眉頭,心底莫名升騰起了一點古怪的感覺。她順著樓梯往上走了過去繼續喊道:「陽陽,你在幹什麼?」
但是那頭卻依舊沒有回話。
何嫻佩就順著樓梯一直走到了二樓。
等到她上來了,一切的動靜又都停止了。
她站在最後一階台階上,探著頭朝四周望了望,見崔陽的房門關著,心裡推算著他應該正在房間裡面休息,一時間不由得又覺得有些奇怪。
正準備轉過身再下樓去,突然耳邊一陣陰冷的風吹了過來,一道獨屬於小女孩的纖細而又稚嫩的嗓音傳了過來,含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和冰冷:「阿姨,你拿了我的東西。」
何嫻佩悚然一驚,一偏頭,正對上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那張慘白的臉與她貼的極近,幾乎再往前去半分就要徹底貼在了一起。過近的距離讓何嫻佩沒辦法看清面前這張臉究竟長得什麼樣,唯一能夠看見的,就是那張臉上那一雙沒有瞳仁的散發著幽藍光澤的純白色眼睛。
強烈的恐懼將她連尖叫都喊不出來,她的面孔扭曲著,嘴唇不停地在打著顫,身體持續地僵硬著,她咬著牙哆哆嗦嗦了半天,做出了一個喊著「鬼」的口型來。
但這個脫口而出的「鬼」字似乎是讓了面前的女孩不開心了,原本就陰冷的氣息瞬間更加寒意迫人。她從何嫻佩的手裡將彈珠扣了回來,然後冷冷地哼了一聲,伸手按著何嫻佩的肩膀往後一推:「你是壞人,我不要你陪我玩了。」
明明只是個身形矮小的小姑娘,但是她出手卻像是有千鈞重。何嫻佩被那頭輕輕一推,整個人頓時重心不穩,她甚至都來不及再伸手去抓旁邊的樓梯扶手,只感覺自己整個兒身子直挺挺地往後仰去,然後一陣巨大的「乒桌球乓」的撞擊聲伴隨著劇痛襲來,她竟然就這麼從二樓的樓梯上滾落了下來。
額頭上似乎是撞上了什麼,又殷紅的血從破掉的地方滑落下來,將她的視線都染成了一片紅色。她無力地倒在地上,因為四肢百骸蔓延開來的痛苦令她的喉嚨里不由地溢出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來。
何嫻佩的臉頰貼在地上,頗為掙扎地睜了睜眼似乎是想往周圍看看,但是劇烈的疼痛感卻讓她臉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手指無力地在地板上輕輕地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幾乎無限貼近於地面的視線里,何嫻佩突然看見了一雙女款黑色的小皮鞋。
她認得這雙鞋。
這是崔陽學校用來搭配夏季校服的制服鞋,男女款都是黑色小皮鞋,只有在細節上有著些許的不同。崔陽這段時間上學如果穿校服,穿得就一直是這麼一雙鞋。
何嫻佩突然就想起了一個月前被崔陽從樓梯上推下去的那個女孩子。
她當時穿的,應該就是這一套夏季校服!
她這麼想著,心底突然就無法抑制地湧起一種驚恐來。喉嚨「喝喝」地發出低啞的叫喊,用嘴喘息的時候整個口腔都縈繞著一種鐵鏽味。
「不……不要……求、求求你……」
面前的孩子沒有開口,只是細細軟軟的笑了起來。
那笑聲聽起來明明該是天真無邪的,但是這會兒傳到何嫻佩的耳朵里,卻不知怎麼的就有些讓人不寒而慄。
再然後,伴隨著一道陰冷刺骨的寒風颳過,何嫻佩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在極度的不清醒狀態里,她突然聽到那頭女孩的聲音冰冰冷冷地響了起來。
「阿姨,我當時也很疼呢。」
崔陽感覺自己這一覺睡得極不踏實。
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調的溫度調得太低了些,儘管他已經用被子將自己包裹得儘可能得嚴實了,在半夢半醒的時候他還是覺得一股股冷氣直往自己的骨頭裡鑽,讓他覺得難受。
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屋子都是一片暗沉沉的。
本來拉開的窗簾莫名其妙地又不知道被誰給嚴絲合縫地拉了上來,讓人呆在這樣的環境下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夜晚。
崔陽擰開床邊的小檯燈,側頭看了一下時間,時針剛剛才走過「六」。
他掀開被子起身,坐在床上半低著頭又發了一會兒待。明明是睡了將近三個小時,但是他整個人卻好像比睡覺之前更加疲憊無力。喉嚨里乾渴的像是在冒火,四肢軟綿綿的都沒什麼力氣,連在這裡坐著都覺得有些累。
崔陽煩躁地穿著拖鞋走到窗戶邊將窗簾扯了開來。天依舊還是亮著的,太陽散發著灼人的光,但是那些光卻像是透不進自己的屋子似的,被一扇窗戶阻隔著,像是將屋裡和屋外分割成兩個獨立的空間。
他把窗簾掛在了旁邊的掛鉤上,剛轉過身,還沒走幾步,突然聽到一陣布料的摩擦聲,再緊接著便是「唰」地一下輕微的窗簾滑輪滾動聲。
似乎在一瞬間他便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身子微微僵了僵,等他再回頭望過去,只見剛才被他拉起來的窗簾這會兒竟又牢牢地合了起來。
當初屋子裡選用的窗簾為了防透光,選的都是最厚實的布料,這會兒窗簾一拉起來,外面的光亮這會兒是真的全部被隔絕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