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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不怕的嗎?」徐來娣輕輕地問道。
「怕什麼?」徐家俊覺得徐來的表情有些奇怪,皺皺眉頭望過去問道。
「報應。」
徐來娣聲音低低地,一雙眼睛望著他們卻是又黑又亮:「像你們這種人,不配為人父為人母,你們就合該絕子絕孫,一輩子就這麼腐爛下去!」
「你——」
大概是徐來娣一直以來逆來順受的印象太過於深刻,這會兒她能如此輕易地說出這麼刻薄的話,倒是一下子令李老太太和徐家俊都被驚住了。
等緩過神來,徐家俊還沒說什麼,李老太太倒是先發了瘋似的衝過來打她:「你在說什麼?你怎麼這麼惡毒,你這個丫頭只不過嫁出去這麼些年,怎麼變得這麼壞!你居然敢詛咒我們徐家斷子絕孫?」
徐來娣沒再忍受李老太太發瘋,猛地一用力,將老太太整個人推到在地上。她一張臉看上去這會兒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陰冷,垂著眸子看著兩人的時候,聲音又冷又薄:「我為什麼變成這樣,還不是你們逼的嗎?」
「兒子、兒子、兒子!你們除了會要兒子,還會什麼?」
老太太坐在地上,似乎還沒有從徐來娣突如其來的怒火中回過神,好一會兒,撒潑似的哭喊:「哎呀,你現在怎麼成這個樣子了!你這沒心肝的東西,這樣下去你遲早有一天會被你老公踹了!」
徐來娣垂下眸子,好一會兒才道:「不用了,我已經決定要跟錢浩離婚了,離婚協議這幾天我就去律師事務所去草擬,下個星期應該就能辦完。」
原本還在哭喊撒潑的李老太太一聽這話,立即嚇得不哭了。
她一溜煙兒從地上爬起來:「你說什麼?你要離婚?就你這個生不出兒子的,竟然還要主動跟你老公離婚?」
徐來娣看了一眼徐家俊然後道:「只是他們家似乎不願意,要是我離婚後,他們要問你要我的那份彩禮,那我也管不了了。」
原本毫不在乎徐來娣到底想要幹什麼的的徐家俊一聽到自己可能會被要回彩禮錢,當下臉色一沉就道:「他們做夢!我們把你給了錢家,錢家自己看不住你,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錢我是肯定不會給的!」
撂完話,似乎是怒氣蓬勃地,也不再看屋子裡的兩人了,轉身便就走了。
李老太太看著自己兒子的背影,再看看徐來娣,忍不住道:「來娣,你到底是怎麼了?這不是正常的你!你怎麼敢、怎麼敢那麼對你弟弟說話!——還有離婚,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什麼了?」徐來娣看著老太太,「我和招娣兩個,從小到大忍耐他、貼補他還不夠多麼?媽,我們知道你的心一直是偏的,但是你能不能偶爾也想想我們?」
「至於離婚,我已經決定了。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延續我和招娣的悲劇。既然錢家養不好孩子,我就自己養。」
「瘋了、瘋了……你簡直是瘋了!」李老太太有些歇斯底里,「離婚這麼丟人的事情你居然都能做出來,真的好意思!你要是離婚了,我跟你說徐來娣,那我們就脫離母女關係!」
徐來娣神色微微黯了黯,但是隨即卻是整個兒又堅定了下來:「好,那就脫離母女關係吧。」她淡淡地,垂在身側的手卻微微地握了握,「至少這樣,以後你們徐家要是遭報應了,脫離關係後,至少不至於牽連到我和我的兩個孩子身上。」
李老太太面前徐來娣一直習慣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會兒突然伶牙俐齒起來,簡直氣的那頭找不出話來反駁。
憤怒地又瞪她一眼,嘴裡又不乾不淨地罵了兩句,估摸著自己的兒子離去的時間,然後這才又追了過去。
等著那兩人都離開了,徐來娣將視線重新落在徐招娣的眉眼之間,許久,喉嚨里終於忍不住地發出一絲哽咽。
她跪坐下去望著妹妹的臉,哭聲竭力地克制著卻還是有短促的泣音:「你不是說要看看我這條路上到底有怎樣的風景嗎?你還沒看到,你怎麼能走?你怎麼能這麼走?」
她顫抖著手似乎是想摸一下她的臉,手指觸到她皮膚的一剎那,整個人終於撐不住了,伏在她身旁大哭了起來。
明明不透風的房間,這會兒卻像是突然颳起了一絲風。
那風像是吹拂過徐來娣的發,但是轉瞬卻又消失不見了。
*
張家最後到底還是鬆口同意了公安局那邊的法醫給男人進行解剖檢查。
法醫嚴謹地用手術刀剖開了男人的胸膛,卻見在一具完好無損的外殼下,裡面的心臟竟然像是被一隻手硬生生地捏碎了一般。再仔細看看,在那可破碎的心臟殘骸上,眾人還能看到一道道的類似於手指的握緊而產生的按更。
毫無疑問,心臟的徹底破損就是男人死亡的原因。
但是與同時,更大的疑問隨之席捲而來——他們已經同死者的母親確定過,在發現他死亡的前幾個小時,死者與母親都一直呆在一起,且先不討論究竟作案的人是怎麼隔著皮膚將他的心臟捏碎的,單純說是作案時間這一點,理論上就沒有人能夠做到。
——除非,不是人。
略有些荒誕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在所有人的腦子裡盤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
一夜之間失去了兒子兒媳還有心心念念盼望著的「孫子」,這讓張家兩個老夫妻簡直是從雲端掉到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