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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女孩打了車,緊趕慢趕, 趕到了田導遊介紹的那個私人醫院時, 時間已經過了凌晨。
將女孩交給了醫院, 葉長生又向護士打聽了一下汪鵬的情況, 聽著那邊說已經做完了手術,病人情況已經穩定後, 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伸手抓了抓頭髮,葉長生又對著那護士問道:「那現在我可以去汪鵬的病房探望一下他嗎?明天我可能就要離開這裡, 如果現在不去,之後可能就沒機會了。」
護士想了想, 點點頭道:「探望是可以的, 只不過時間也不能太久。」
葉長生笑著應了一聲, 隨即便帶著賀九重一道跟著那小護士的指引去了汪鵬的病房。
「就是這裡了。」護士朝他們示意了一下,「病人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意識, 不過根據情況來看, 估計也就這幾個小時內的事情了。」
她說著,又朝著葉長生囑咐了一下注意事項,隨後才轉身離開了。
等著護士走了,葉長生便就帶著賀九重進了病房。房間的病床上, 之前奄奄一息、氣若遊絲的男孩呼吸已經明顯穩定了下來。他胸前纏著厚厚的紗布,不過從那隨著呼吸而微微起伏著的胸膛,至少也告訴了別人他還活著的事實。
葉長生嘆了一口氣,隨即卻又笑了:「這次好歹沒團滅。能在惡語花反噬得這麼嚴重的情況下還留了兩個活口下來,是不是也算是人性裡面難得殘留的一絲溫情了?」
賀九重倚靠著牆,看了一眼汪鵬,玩味地道:「但是那女人的報復也算不上徹底吧?能夠讓惡語花開成那種樣子,這麼多年為這些花澆水施肥的,想來也不僅僅只是這些人。他們這一批的人運氣不好,正撞到了這女人的面前,死的活的,好歹算是付出了代價,那其他的那些人呢?
——他們有些犯下的惡可不比這些死了的人輕。但是丁佳已經不在了,那麼,所有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葉長生眨了眨眼,看著賀九重道:「你說這話是為了試探我嗎?」
「不是試探,而是我太了解你了。既然都已經管閒事管到這個地步了,怎麼可能好好的就半途而廢?」賀九重半眯著眸子睞他:「說吧,你的打算是什麼?」
葉長生深深地望著賀九重,好一會兒垂下眼笑笑:「世間有因果循環,只要種下了因,必然就會結出相應的果。那些人在丁佳身體裡種下惡語花種子,這是因;等到花開之後,他們得到了反噬,這就是果。」
「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是並不想去插手丁佳的報復的。但是如果我不插手,那麼今天丁佳種下『濫殺』的因,持續一段時間後,她因為被殺戮侵蝕,逐漸變成失去理智的惡靈從而永生無法再投胎也會成為必然的『果』。所以我只能選擇在這個時機干預這個循環,提前讓她的『因』結『果』——在她還留有幾分理智的時候。」
葉長生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那個裝著從遊樂園找到的惡語花的盒子,然後徒手將那段話掐著根莖拿了起來。
那朵小小的紫黑色的花有一大半已經枯萎了,但是另一小半卻還依舊色澤鮮亮。他望著那一小半的花,嘴角彎起一個笑,聲音裡帶著一點意味深長:「只不過,丁佳本人的因果循環雖然結束了,但是他們的卻還沒有。」
賀九重看著葉長生將那僅剩的一小半花瓣從花托上剝下來放到了手心,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隨手一揚。只見就在一瞬間,那些花瓣便碎成了無數個碎片,有風吹過來,那些碎片便全數被吹散了飄向了遠方。
賀九重的視線掠過那被吹散開去的惡語花碎片,片刻之後才問道:「那些人會怎麼樣?」
葉長生回頭看看他,漫不經心地道:「這些惡語花的碎片應該會重新變成種子種到他們的身體裡,或許會發芽開花,或許被其他的因果所抵消,具體會變成什麼樣,我也不知道。」
他把窗戶關了起來:「只不過,我始終覺得,惡有惡報這句話終歸還是有點道理的——雖然有時候,這報應來得實在是遲了點,但是終歸它是會到的。」
賀九重若有所思地望著葉長生,半晌沒有作聲。
葉長生走到他身邊,歪歪頭瞧他,倏然笑起來:「怎麼,被我的言辭和人格魅力所傾倒了麼?」
賀九重伸了手在他耳垂上親親捏了捏,唇角微微揚著,帶著似有若無的弧度:「嗯,刮目相看。」
葉長生聽了這話有些不滿意,他望著那頭,把眉頭皺起來道:「什麼叫刮目相看,難道我在你心裡不是一直都是這樣高深莫測、仙風道骨的模樣嗎?」
賀九重上下打量他一圈,似笑非笑:「你覺得呢?」
葉長生毫不臉紅地盯著他的目光,點了點頭異常乾脆地笑著道:「我覺得是啊。」
賀九重看著葉長生那麼一副理不直氣也壯的模樣,低笑一聲,捏著他耳垂的手又往旁邊挪了一點,往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捏了捏。
兩人正低聲地說著話,突然那頭病床上卻傳來了一點動靜,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停止了談話,朝著病床上那個正悠悠轉醒的男孩投去了視線。
汪鵬是被葉長生和賀九重兩人低低的交談聲弄醒的。
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剛剛從一個噩夢裡掙扎出來,此時此刻整個人都異常疲憊。
在那場噩夢裡,他因為流言蜚語而產生的嫉妒讓他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施暴者。他變得不像平時的自己,易怒、狂躁,想要將所有的不滿全部發泄在丁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