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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啊。」丁佳不笑了,她的臉面無表情,眼神空洞洞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假人,她低喃一聲,又重複道,「有趣啊。」
說著,又站起了身,淡淡道了一句「我去上個廁所。」,便繞過他又鑽入人群不見了。
而一直暗地裡觀察著丁佳和汪鵬這邊的女孩在看到那頭的兩人疑似爆發了爭吵之後,眼底里浮現出了一點快意,趁著丁佳離開,端著酒杯又走了過去:「丁佳的男朋友是吧,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講。」
汪鵬看都不看她一眼,低著頭直接低吼了一聲:「滾!」
那女孩被遷怒了卻不生氣,反倒是更加開心了,她坐到他的身邊,用著極輕柔的聲音誘惑地道:「何必那麼生氣呢?反正丁佳一直就是這樣的……只不過我很好奇,聽說她高中那會兒墮胎都墮了三四次了,你這麼年輕就跟這種女人綁在一起,以後自己真的還能組成一個正常的家庭麼?」
洗手間的鏡子前,丁佳正呆呆地望著鏡子裡面的那個自己。
精緻的妝經過一天已經有些花了,粉底斑駁,泄露出她臉上的疲憊。
她還記得所有一切的變故,都是從初二那年他拒絕了七班一個小混混的求愛開始的。從那以後,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像是流行病毒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班級,再然後擴散到整個學校,以致於再到周圍的外校。
一時間,她丁佳在整個市的中學裡「誰都可以上的公交車」的名頭,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每天每天,她除了要承受來自周圍人的白眼和孤立外,還要承受無數慕名而來的各種各樣的男人的騷擾。
她沒有朋友,家人也厭棄她,整整五年,直到她考去很遠的外省上大學前,她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最可怕的時候,她曾經連續三個月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摧毀一個人有多簡單?
太簡單了。
只要一句話就足夠了。
屋外漸漸飄起了霧,霧氣漸漸地透過旁邊的窗戶瀰漫了進來。
丁佳呆呆地看著鏡子,鏡子裡的人呆呆地看著她。她緩緩地,從包里拿出了一小塊用來修眉的刀片,然後在恍惚中,對著自己的手腕猛地劃了一道。
白皙的皮膚像是豆腐一樣被鋒利的刀片切開,但是裡面流出來的卻不是血。
大片大片的黃豆大小的紫黑色的花朵爭先恐後地向外湧出來,漸漸地,以不可思議地速度將整個洗手台裝滿,然後鋪天蓋地地,向丁佳的身上涌了過來。
丁佳依舊呆呆地望著鏡子,鏡子裡的她也呆呆地望著她,然後在外面的她完全被黑色的小花湮沒的一剎那,鏡子裡的那個她緩緩地,扯著唇,咧出一個陰毒而又詭異的笑容來。
丁佳出來的時候之前那個女孩和她的同伴們都已經離去了,汪鵬卻還在繼續喝酒,他的臉色鐵青,原本就菱角分明的輪廓因為他緊咬著牙的緣故,導致他的下頜骨變得更加突出。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丁佳伸手將汪鵬的酒杯從手裡抽走,臉上笑吟吟的:「今天玩得太累,這會兒都快一點了,別再在這裡磨蹭了,走吧。」
汪鵬抬起眼,深深地望著她,沒吭聲,只是站起來去吧檯付了錢,然後一言不發地就悶頭往外面走。
丁佳追上去,宛若一條蛇一樣地黏膩地纏著他的手臂:「你怎麼了?」
汪鵬依舊一言不發,只是帶著她穿梭在濃霧裡,打了輛車直接回了他們白天定好的賓館。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任何交流,帶著丁佳回到了他們的房間,汪鵬打開門,拉著丁佳的胳膊就將她粗暴地扔到了床上,然後脫下了外套便帶著一身暴虐的氣息壓了上去。
丁佳伸手推他,聲音幽幽的:「汪鵬,我們不是說好了這種事等我們結婚以後再做嗎?」
汪鵬跪在她身上,聽著這句話喘了一口氣,然後暴怒著「啪」地就給了她一巴掌。
他的雙眼因為憤怒而充著血,呼吸異常急促,連毛孔都張開了:「閉嘴,丁佳,現在我再多看你一眼我都覺得以前的那個被你耍的團團轉的我是有多傻逼。結婚?我他媽會跟你這種初中就當公交車的婊、子結婚?」
丁佳的臉狼狽地偏到一邊,她的臉上卻沒什麼怨憤,用舌尖舔了舔嘴裡被那一巴掌打裂了的地方,隨即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哦,你知道了?剛才那個女人告訴你的?她還告訴你什麼了?」
「我給人當小三,當二奶,給人懷孕墮胎的事情,她告訴你沒有?我還去亂交派對,跟無數個男人上過床的事情,她告訴你沒有?」
她又把頭回正了,抬頭望著自己身上的那個男人,一雙眼睛黑洞洞的,裡頭卻像是開出了一朵詭秘的花:「汪鵬,你想知道什麼,你怎麼不敢自己來問我呢?那些人知道的不過是皮毛,他們哪有我自己知道的事情多啊?」
「閉嘴!閉嘴,閉嘴!!」汪鵬聽著丁佳的話,太陽穴「突突」地跳,整個人暴跳如雷。
丁佳看見這樣的他,緩緩地笑起來,一張臉妖嬈而嫵媚:「他們說的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汪鵬,我真替你感覺到不值,就我這樣的公交車,讓別的男人一個個一對對的上了百八十回了,但是跟你在一起一年半,卻連根毛都不讓你碰,還總是妄想著嫁給你讓你接盤。」
「——你說,你這男人當得是有多窩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