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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感動地握住徐招娣的手,動情地道:「老婆,真的是太辛苦你了!」
徐招娣笑了笑,她輕輕地道:「沒什麼,只是多虧你喝了那張符紙,要不然我可能今晚就要交代在手術台上了。」
男人聽到徐招娣這麼說,眸子微微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偏了偏視線,訕笑著道:「畢竟是你千叮嚀萬囑咐的,我這麼疼老婆,怎麼捨得讓你有危險。」
「哦,是嗎?原來你是真的喝了……我真感動。」徐招娣聽了男人的話,眸子微微眯了起來,「我還以為你只是敷衍我,等我一進產房你就會將那個符紙扔進垃圾箱。」
她原本虛弱的模樣里摻雜了一點陰冷,烏黑的眸子在醫院慘白的白熾燈照射下莫名地浮現出來一絲幽綠色的光。
男人看著這樣的徐招娣,身子突然打了個顫。
他抿抿唇強笑道:「怎、怎麼會呢?我不是一開始就答應過你,我肯定會喝的嗎?我怎麼捨得讓你和兒子受什麼風險。」
勉強抑制住心裡陡然而生的恐懼,男人不敢在和徐招娣說話。
下意識地往周圍望了望,正準備看看其他人在哪,但是望了好一會兒,當他發現自己依舊還是行進在條長得詭異的走廊後,終於隱約地察覺到了一點兒不對勁。
——怎麼會呢?明明他們已經走了這麼久,但是一路上卻還是沒有走到電梯口。
走廊悠悠長長的,竟然連個值班的護士都沒有。
男人心裡有些發虛,忍不住問道那兩個推著病床的護士:「我們要去哪兒?」
護士卻不答話,只是繼續木著臉推著病床往前走。古怪的沉默讓男人的心跳不安地加快了起來,他正忐忑著,眼前卻突然地出現了一道門。
一個護士推開門,另一個護士便推著病床就要往裡面走。
男人被門內透出來的寒氣凍得打了一個哆嗦,他下意識地抬頭望了一眼,只見在那道奇怪的「病房」外,大大的「停屍房」三個字正躺在上面,猛地暗下來的夜色里散發著幽綠色的光。
「你……你……你們有病嗎?你們帶我和我老婆來這幹什麼?」
男人看著房間前的三個字,頓時又驚又怒地衝著兩個護士吼了一句,但是他話音還未落,卻聽病床上,徐招娣突然咯咯地笑了出來。
「老公,沒錯啊,我是該來這兒的。」
男人順著聲音低下頭,就見原本躺在病床上的徐招娣突然掀開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坐了起來。她下半身沒有穿衣服,剛剛生產完還沒有完全消下去的肚子上被化開了一道猙獰的刀口。
那刀口大的嚇人,裡面隱約像是有個血肉模糊的孩子在扒拉著那刀口的邊緣往外張望著。
「老公,你看看我們的孩子。」徐招娣望著男人,她聲音異常輕柔地,像是害怕打擾了自己孩子的好夢。
男人被眼前驚悚的場景嚇得幾乎快掉了魂,他「啊」地一聲拼命地想要往後退著,但是因為自己的手還牽著徐招娣,一時間整個人同那頭僵持住了。就算是想跑也動彈不了。
徐招娣看著男人因為驚恐而扭曲了的臉頓時笑得更開心了,她從自己的肚子裡挖出了一塊血肉捧到了男人面前,用他們兩人的手共同握住了那一塊:「除了兒子,這是我們另外的一個女兒,你看,她的眼睛和嘴巴多像你……你會喜歡她的對吧?」
男人的眼睛瞪到了極限,他顫抖著垂下眼看著自己手心裡那一塊殘缺不全卻還依舊能看清有人類五官的血肉,半晌,尖叫著將自己的手從徐招娣手裡抽了回來,瘋狂地將那塊血肉扔了出去後慌不擇路地朝另一頭跑了出去。
醫院走廊上的白熾燈一閃一閃的,身後傳來了徐招娣的笑。
歡快而又陰森,讓人聽著渾身發抖。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他是在做夢嗎?
男人拼命地在空無一人的醫院裡奔跑著,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是體力逐漸的衰竭卻讓他不得不一點一點地放慢腳步。
他倚著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然而這時候卻又有著不屬於他的腳步在忽近忽遠地響起,那聲音帶著笑,溫柔得一如平常。
「老公,你在哪?出來吧,女兒很想見你……我們一家人團聚不好嗎?老公,別躲了。」
一聲一聲,像是厲鬼在索命似的。
男人壓抑著自己快從喉嚨里跳出來心跳聲,伸手捂著嘴,儘可能地小幅度遠離徐招娣腳步的聲源處。突然,只聽「啪嗒」一聲,一堆類似於腸子之類的東西從頭頂掉落下來,正落在他面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男人慘白著一張臉,緩緩地抬起頭,正看見自己的妻子正倒立著站在天花板上,笑嘻嘻地望著他。
她肚子上的破洞開裂得更大了,有血肉模糊的器官正在順著那個開口往下掉落著。
她的臉色青白,青白色的眼白占據了一雙眼睛的絕大多的部分,看上去陰冷而又怨毒。她對著他扯開嘴笑了笑,有腥臭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到他的臉頰上。
他聽到她用一種扭曲而又狂熱的語氣一字一頓地。
「老公,我找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
*
老太太感覺自己突然地好像就打了個盹兒,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四十多了。
明明是五月份的天,但是不知怎麼的天氣卻突然地陰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