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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嬉皮笑臉的姿態更加刺眼了起來:「哦,不對,是『前』好朋友。我記得你們兩個不是都絕交好久了嗎?想想你們當初關係多好?真是令人難過啊趙一州。」
趙一州聽到那頭提起宋瀟,心裡又是一陣憋悶。他緊緊地咬著牙,本來就暈沉沉的腦袋在這會兒突然就更加難受了起來,但是身子卻是輕飄飄地發著軟,甚至沒辦法支持他從這裡逃開。
跟在三個男孩身後最後進來的是一個個子高挑的女孩。她穿著普通的夏季學生校服,只是那身校服大約是已經被私自改過了,上衣和裙子都短的厲害,似乎只要往上稍微伸伸手,就能看到她的一小截腰身。
被挑染成淺栗色一小撮頭髮歪歪地扎了一個小辮子,雖然還是初中生,但是臉上的妝畫得倒是很濃。陽光下面看著,臉上的粉似乎隨著說話都在往下掉落一般。
女孩從男孩們的身後繞過來走到趙一州面前,從頭到腳將他看了一遍,突然笑顏如花:「趙一州,你不是跟學校那頭打電話說你病得都下不來床了嗎,怎麼,我看著你挺好的呀。」
她的聲音有些高,聽起來有這個年紀女生特有的清脆悅耳,但是這個聲音落在趙一州耳里,比起惡鬼的低喃也好不了多少了。
眼看著那幾個人都進了門,他扶著牆又微微向後挪動了兩步,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則是不自覺地緊緊抓緊攥住了自己的褲子。微微低著頭並不敢和說話的那個女孩子對視,他只能盡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低低地開口解釋。
他說話的時候,嗓子帶著發燒後的那種乾澀的嘶啞:「沒,沒有說謊……我……我真的病了……剛才吃了藥才、才稍微……」
「慫著烏龜就是烏龜,誰特麼要聽你說這些屁話。」
一開始笑顏如花的女孩聽見那頭哆哆嗦嗦開口解釋,臉上瞬間又變了顏色,她站在趙一州的身後猛地抬腿朝他的腿彎踢了一腳,那頭本來身子就沒什麼力氣,這會兒突然被這麼一踹,雙腿一個趔趄,直接「砰」地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地面是大理石的,他被後面這一腳踢個正著,膝蓋就直接和地面進行了碰撞。聽著那沉悶的一聲就能察覺到這一下實在是撞得不輕,就這麼一瞬間,趙一州額頭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來,他雙手顫抖地撐著地面,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就啞著聲音叫了出來。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其餘三個男孩卻對他的痛苦一無所覺。
那個最先敲門的叫做丁航的男孩看著趙一州跪在自己面前,疼得臉都扭曲了的模樣,臉上立刻就漫出來異常愉快的大笑來。
伸出腳抵著趙一州的喉嚨將人的臉勾起來,然後彎下腰一手拽的他的頭髮,再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臉,聲音流氣流氣地:「還沒過年呢,你這一跪算怎麼個意思?跟我討紅包嗎?」想了想,又嬉皮笑臉地道,「算了,你叫我一聲『爸爸』,我給你一點零用錢也不是不可以,乖兒子誒,叫吧。」
旁邊兩個男孩聽了,似乎是覺得這樣的折辱很有意思,連忙將趙一州圍在中間,怪叫著起鬨起來。正處在變聲期的男人,聲音粗嘎得仿佛幾百隻公鴨在耳邊叫喚,刺得趙一州耳膜都在隱隱作痛。
「我讓你叫,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喊啊!」
丁航等了一會兒,看著那頭緊咬著牙死活不作聲,臉上的表情頓時陰狠了些,手上抓著他的頭髮將人往上拽了拽,突然一個巴掌就抽到了趙一州的臉上。
他這一巴掌用的勁兒不小,打得那頭臉一偏,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就這麼直接飛了出去。
一瞬間裡不光是被打的那半邊臉在疼,連同一側的耳朵也在「嗡嗡」地鳴叫。扯著他的頭髮的那隻手不停往上提溜著,恍惚中趙一州都以為那頭是想要將他整塊頭皮就這麼揪下來一樣。
「叫不叫?嗯?叫不叫?」
丁航瞧著那頭還不說話,表情有些不好看了,伸了手就又給了他一巴掌。這一次打的比剛在還重,一巴掌下去那半邊臉瞬間就高高地腫了起來。
趙一州實在是被打得疼了,眼淚順著臉頰就滾了下來,嘴裡嗚咽著,看起來很有幾分悽慘。
但丁航看著他的樣子反而是更興奮了起來,拽著他的頭髮往客廳的方向拖行了一路,然後將人猛地往地上一摔,伸了腳就往他腰腹上踢了過去。
「叫不叫?嗯?你再硬氣,你再給老子硬氣啊!」
男孩子的力氣和女孩子終究是不一樣的,他這幾腳比剛才那個女孩力道要兇猛的多,一下一下的,趙一州躺在地上感覺自己的內臟似乎都要被他踢碎了似的。
終於,在劇烈的疼痛下他終於熬不住了,哆哆嗦嗦地顫抖著嘴唇,低低地就喊了那頭一聲:「……爸。」
周圍驀然就又爆發出了一陣大笑聲,一個男孩對著丁航擠了擠眼睛,帶著點下流意味地笑著道:「哎,這麼大個兒子,丁哥可以啊。」
丁航也笑,伸了腳又在趙一州身上踢了踢,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五毛錢的硬幣就往他的臉上扔了過去:「乖兒子,這是爸爸賞你的零花錢,拿去好好花吧。」
趙一州聽著周圍那一陣陣刺耳的笑聲,只覺得一種強烈的屈辱感從每一個細胞中在往外拼命翻湧,他羞憤得渾身都在顫抖,卻只能窩囊地蜷縮在地上流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