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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什麼?」他清了清嗓子,坐了過去,手指在她臉上輕輕地揉了揉,又道:「哎,也不是我說你,你知道我脾氣平時就爆。你以前那麼乖,從不會這麼特意攛我的火,今天是怎麼了?——誒,疼不疼啊這?」
徐招娣卻沒有對他後一個問話而做出什麼回答,她只是看著男人一字一句地問道:「如果我明天進產房,醫生告訴你,孩子和我只能活一個……你選擇救誰?」
說完,眼睛眨了一下,淡淡地重新糾正道:「不,應該是『兒子和我只能活一個』,你選擇救誰?」
男人被這個問話問的一愣,他眸子微微閃爍了一下,稍稍移開了視線皺著眉頭道:「這算是什麼問題?這沒什麼意義啊……現在醫療技術這麼發達,就是生個孩子而已,怎麼可能什麼『只能活一個』?」
徐招娣卻是不滿意這個答案:「所以呢?你會選誰?」
男人又重新看著徐招娣,眉頭微微皺著:「媳婦兒,我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兒,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徐招娣和他對視著,好一會兒,深深嘆了一口氣。她微微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從時不時傳來的胎動來感受著裡面那個生機勃勃的小生命。
「我媽跟你說了,今天上午我們去找個了天師算命去了吧?」
男人點點頭,也把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算出來你這胎是個男娃娃?」
徐招娣點點頭,又道:「但是不止是這樣。」她聲音緩緩地,「那個天師告訴我說,我肚子裡這個孩子是應著所有人的祈願而來,運勢霸道,生產當天他的命數可能會克我。」
男人嗤笑一聲:「這不就是典型的江湖騙子的說法嗎?」他不屑地道,「是不是之後還得給你個什麼咒符的,說只要如何如何就能幫你安全度過此劫?」
徐招娣卻沒有跟著笑,她望著男人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都相信了他給我算的孩子是個男娃,關於這一部分你怎麼就又不相信了呢?」
男人被她這麼問得沒什麼法子,只能妥協道:「那你告訴我,那個騙……天師又和你說了什麼破解方法?」
徐招娣從口袋裡摸索了一陣,將那個折成了三角形狀的符紙遞過去給了男人:「天師說,只要在我生產當日,你將這個符紙燒成灰後兌水喝下去,就能保佑我們母子平安。」
男人將那個三角狀的符紙接過來,眉眼裡的不信任越發濃厚:「這真的不是個騙子嗎?」
徐招娣微微地笑了笑:「不管怎麼樣,就當是為我們求個心安。」
男人想了想,又問道:「喝了這個符紙灰,不會對身體產生什麼負擔吧?」
徐招娣搖了搖頭:「天師說了,你是男人,陽氣重,最多不過拉幾次肚子。」
男人皺起的眉心鬆了開來,他隨手將那個三角狀的符紙收進口袋裡,點了點頭應道:「那我就喝。為了你們母子兩個平安,拉幾次肚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徐招娣靠在病床上,她現在懷著孕,本來身體就睏乏,剛才經過那麼一系列爭執,這會兒更是覺得濃濃的疲憊翻湧了上來。
她半躺下去,靠在床上,側著頭望著那男人,好一會兒,又把剛才那個問題重複了一遍:「老公,剛才我問你的你還沒有回答我。」
「如果逼不得已的時候,只能在我和兒子中間選一個活下來的話,你會選誰。」
「當然選你啊,你在說什麼傻話。」這一次男人沒有在猶豫,他伸手將徐招娣的臉摸了摸,「你是我唯一的老婆啊。兒子沒了還能再懷,但是老婆我可就只有你一個啊。」
「是嗎。」
徐招娣輕輕地說了一聲,神情也看不出來是信還是不信,然後往下挪了挪,徹底又躺了下來。
「我現在整個人都很累,就讓我先睡一會兒吧。要是媽帶鯽魚湯過來了,你就替我喝了。我是真的不想喝那個。」
畢竟是懷著他們張家的兒子,縱然對於徐招娣現在這麼個「恃兒而驕」的樣子男人並不是很舒服,但是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是沒對她再說什麼,自己默默地拿了掃把和簸箕將先前被打翻的那些飯菜給清掃了。
而在病床的窗戶外,一隻幾乎全部透明的千紙鶴趴在窗台上幾乎將病房內所有的一切都給忠實地記錄了下來,緊接著,眼睛處的紅光微微一閃,又瞬間飛往了別處。
而另一頭,徐來娣從徐招娣那裡趕回家的時候已經快過一點了。
她丈夫正在房間裡午休,公公和婆婆兩個人倒是留在屋子外面看電視。徐來娣換了鞋進屋,看著他們,臉上擠出個笑連忙問道:「爸、媽,你們吃過了沒有?」
那邊的小老太太微微抬眼望她這頭看了一下,沒什麼好氣兒地冷哼一聲:「我們不吃難道還能指望你回來做飯嗎?你自己也不看看幾點了,要等著你,豈不是要把我們幾個都給餓死?」
徐來娣不敢頂撞她,只能是陪著笑道:「我妹妹那邊人手實在不夠,所以才稍微耽擱了一下。她的預產期也就是這兩天了,忙完這兩天就行。」
小老太太又冷冷地哼了一聲,把視線重新放回到電視上聲音不咸不淡地:「只希望你妹妹爭氣點,別跟你似的,賠錢貨一個接一個的。像你這樣的,我們家錢浩娶了你,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徐來娣聽到這裡,眼皮子垂下來,沉默著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