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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了望桌上的那張照片,只一眼又恐懼地將視線移了過去:「還有六天。」趙孟喃喃著,有些神經質地拿手不停地揉搓著自己的衣角,「再過六天……再過六天我就解脫了。」
再說這頭,王芸被趙孟送回了家,心情卻是不大愉快。
王母見女兒瞧起來臉色陰沉,只當她大約是因為現在肚子裡懷著孩子,身體精神上都不那麼舒坦,除了生活上照顧得更仔細些之外,倒也沒有太在意。
但王芸煩悶的卻不是因為這個。她吃過飯回到了房間,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連續的幾個不算陌生的號碼讓她臉色更加難看。
她坐在床邊,拿著手機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點擊了那個未接電話反撥了回去,只聽「嘟」的一聲,電話瞬間就被那頭接了起來,緊接著,一個年輕男人略帶幾分侷促的聲音順著手機傳了過來:「王小姐,那個……我、我……我出獄了。」
王芸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壓低著嗓音對著電話道:「你還打電話來幹什麼?撞死謝月的錢,我老公一開始不就給你了嗎?怎麼,你還想跟我要更多?」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錢!當初我是自願幫你的!」男人說到這,聲音稍稍激動了些,「我現在馬上就要離開X市了,我只是想臨走前再見你一面!」
「你不是幫我,你是幫你自己。」王芸淡淡地道,「坐半年牢換了三十萬,這買賣你做的不虧。」
「王芸!你不能——」
「事情已經結束了,我不會再見你。」王芸面色冷的驚人,但聲音卻還是溫柔的,「一凡,如果我想要一個人在這世界上消失,我可以有很多辦法。這一點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不是嗎?」
說完,也不再等那頭說什麼,單方面結束了通話,將手機扔到了一旁,略有些疲憊地半靠在了床頭。就因為這一通電話,讓她現在好端端的又想起了那個妄想將趙孟從她身邊奪走的賤女人。
王芸想到謝月,忍不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趙孟是她的大學學長,她從入學時第一眼看見趙孟時,就已經瘋狂地愛上了他。她知道,趙孟娶她是因為她娘家的勢力,但是那又怎麼樣呢?喜歡趙孟的人那麼多,最後這個男人不還是屬於她嗎?
王芸從來不曾對自己的樣貌、身材有過懷疑,但是無論她怎麼自信,趙孟身邊總歸還是會出現比她更加年輕、更加貌美的姑娘。
關於趙孟在曾找的那些情人們,她也不是不知情的。雖然心裡也會因為嫉妒而抓狂,但是她心裡明白,趙孟需要的是什麼。
只要她還是王芸,趙孟就不可能為了一朵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野花所拋棄她。只要她活著,趙孟的妻子就只能是她王芸!
但是她沒有想到,謝月懷孕了。
她沒有想到她努力了快十年都沒有懷上的孩子,趙孟居然讓她之外的女人懷上了。那一刻被妒火燒紅了眼的王芸終於明白,她是不可能再容忍這個女人的存在。
——她要由趙孟自己親手為她拔掉謝月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她在大學裡主修的是心理學,她明白心理暗示對一個人潛意識的影響有多麼可怕。
從那一天開始,她花了很多工夫,在趙孟每次入睡前,會藉由遊戲的名頭,對他下關於謝月的負面暗示。連續整整一個月,當她發現趙孟開始有意無意主動去搜尋做人流的醫院信息時,她就知道,她的試驗成功了一半。
謝月的孩子很快就沒了。王芸嘗到了甜頭,於是繼續謀劃如何讓趙孟殺了謝月。
而很顯然,她也成功了。謝月死了,死得悄無聲息,沒驚起半絲波瀾。
撞死謝月的人也是在她的授意下與趙孟搭上的。
男人叫丁一凡,偏遠地方出來的年輕人,一個月前剛剛拿的駕照,新車上路第一天,大雪路滑,不小心便叫可憐的女人做了無辜的車下魂。
他與謝月素不相識,肇事後也沒逃逸,過錯方也不是他,再加上謝月那頭是個孤兒沒人替她出頭,法院一審後只判了他八個月邢期便草草將此案了結了。
王芸伸手將滑落到臉頰的一縷頭髮別到了耳後,眼底閃過一抹愉悅的光:經歷過謝月的事之後,趙孟安分了很久。在家裡的時間多了,也和外面那些鶯鶯燕燕全部斷了個乾淨。
更令人高興的是,仿佛真的連上天都在幫她似的,謝月死後幾個月,她也終於懷上了屬於她和趙孟的孩子!
結婚到現在,她隱忍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將這個男人緊緊地抓在自己的手裡了!
王芸想到這,腦子裡忽然閃過這兩天趙孟魂不守舍的樣子,眼裡愉悅的光在一瞬間又冷了下來,她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神色溫柔而又陰沉:反正已經殺了一個謝月,這次如果再有別的不長眼的女人,她也不介意再殺第二個!
賀九重打坐結束睜開眼的時候,看見葉長生坐在他身邊,拿著個水盆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
他的視線從水面上掠過,但除了盆底的金魚印花,卻什麼也沒看見。他伸手扯了扯葉長生的頭髮,那邊一回頭,果然便見在那雙烏黑的眼瞳深處隱約有兩尾陰陽魚游得正歡。
「你在看誰?」賀九重淡淡道。
「撞死謝月的那個人。」葉長生將水盆放到地上,眼裡閃過一絲旁人看不懂的光,「他出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