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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能動,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於是他將合同放了回去,再次重新抽了份彩色紙張,像是一些新品設計的草圖項目書。
想了想,他將項目書也放回去了,轉而第三次抽了一張A4列印紙,白紙黑字的印刷體,不像是重要的東西,沒有手寫的筆記。
於是他拿來隨手摺了個紙飛機。
他平時不動俞笙的工作文件,除非是對方亂扔在他家裡的。
而此刻俞笙見狀,居然主動從剛才被對方當做重要文件,而放回來的那一小疊彩色項目書中,隨手撕下來一張,配合著也折了個紙飛機。
還把剩下的幾頁裝訂線也拆了下來,跟對方一同折著玩。
於是大型反黑公關會議現場,變成了倆主角在客廳里扔紙飛機。
看得王秘書一陣嘴角抽搐。
他此刻十分想提醒自家老闆:人家小秦總沒動你的項目文件,折飛機都挑著沒用的紙來,結果你自己為了陪人家玩,把項目書都撕了……
看吧,又得重新列印了。
合該他王秘書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冒雨奔波找列印社。
他就是個天生勞碌命!
王秘書打定主意,這回多打幾份,包管夠小俞總和小秦總折飛機玩的。
秦星羽一連幾天沒有出門,這幾天家鄉陰雨連綿,晝夜不斷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霧氣繚繞的江面。
他的哮喘恢復了些,但依舊沒好利索,白天呼吸不暢,夜裡更是睡不踏實。
不過他喜歡這樣的季節和氣候,站在臥室江景房的窗前,就可以觀望煙雨朦朧的江面。延衫艇
只是如今,他的身體承受不了太大的空氣濕度,這兩天來他膝蓋和腰椎的傷,一直隱隱疼痛著。
此刻他的手邊,放著幾天之後第二場電影路演的通告單。
就在幾分鐘前,他嘗試著閱讀上面的文字,毫無效果,完全發不出聲音,就連前段時間找回來那一丟丟說話的感覺,也消失不見。
他稍微有一點身心不適,狀態就退步好幾個台階。
時值正午,安辰和俞笙他們在客廳吃午飯,是酒店總統套房規格的定製套餐,豐盛美味。
不過,秦星羽沒什麼胃口,又挑食得厲害,這些年來他的餐飲自來都是單獨準備。
「來,吃點唄?你那牛奶和小蛋糕一會兒就到,先吃兩口青菜?」
見他到餐桌邊看熱鬧,安辰立即招呼。
秦星羽在豐盛的餐桌上掃視著,吃個飯而已,卻仿佛做著什麼重大的決定般,片刻之後,才在俞笙旁邊空著的位置坐下,伸手指了指桌上還冒著熱氣的清燉鯽魚湯。
「吃這個?」
別說是安辰驚訝了,連俞笙都露出意外的目光。
一桌子的菜,他怎麼就看上了平時連碰都不碰的魚?
他的工作人員大多是北方人,這幾天在他家鄉這座無辣不歡的城市,已經吃得嗓子冒煙了。
好不容易在這酒店裡,點了幾個外面少見的清淡菜,其中就包括了這道清燉鯽魚湯。
秦星羽也不給反應,而是拿了筷子便抬手去夾。
他說不了話,還吃不了魚嗎?
儘管事實上,他確實是吃不了魚。少年時被父親強灌魚湯而導致嗆住的心理陰影,讓他至今都不肯碰和魚相關的任何食物。
不是不喜歡吃,而是的確會引起生理上的反胃不適。
不過此刻,倔強的少年非要去挑戰平日裡難以完成的事。
這幾天來,又或者說這一年多以來休養的經歷,他在大部分時候已然做好了準備向過往回擊。
不過,他拿起筷子的手被俞笙捉回來了。
俞笙遊刃有餘地將人圈在懷裡,聲音清清淡淡,透著屬於和秦星羽相處時,才獨有的溫柔:
「可以吃,但不能自己動手。」
說話間,俞笙拿了個新湯匙,輕輕地舀了半勺新鮮的鯽魚湯。
鯽魚刺多,秦星羽好幾年沒碰魚了,俞笙不敢讓他就這麼直接吃。
秦星羽放下筷子,沒再堅持,而是任由對方將一小匙溫熱的魚湯餵到唇畔。
第一口他是沒能喝下去的,哪怕來到餐桌前,便已然做了極大的心理建設。
他卻仍舊在微微低頭,湊近了那飄香四溢的鯽魚湯時,一如既往般上升起一種難以抑制的噁心與喉間刺痛感,像是真的被魚刺扎破了喉嚨那般。
明明胃裡空空,卻隱約翻江倒海,他偏過頭,伸手指了指小菜碟里的辣椒油調料。
「加這個?」俞笙微微疑惑。
秦星羽點頭,那辣椒油是他們當地的重辣特色調味品,平時俞笙和安辰他們幾個誰都不碰。
但他只有這樣,才能讓辣椒的口味掩蓋住魚湯,騙自己喝下去。
俞笙難以置信地猶豫了一陣,才終於試探著在半匙魚湯里,放了一點點辣椒油,每滴入一滴,還抬眸看看秦星羽的神色,然後再放一滴。
就這么半匙魚湯,又兌了半匙重辣口味的辣椒油,連俞笙自己都不敢往秦星羽嘴邊餵。
倒是秦星羽,神態自若地抓著對方的手,將那湯匙湊到唇邊,先是試探著沾了沾唇,而後直接一口喝下去了。
熟悉的麻辣感瞬間灌滿整個喉嚨,在幾乎是充斥著刺痛與灼熱的刺激下,他將那口魚湯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