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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前怕三兒沒了,要給他燒些紙錢當路費,還怕他纏著林姝,想讓他來找爹娘,又怕林姝被宋春芳那些混蛋口業攪和得魂兒不穩當,想燒紙讓炕奶奶保佑她平安來著。
現在三兒媳說她看到馬神仙,精神沒問題,三兒也沒事兒,那這紙……
陸老爹:「求神最忌三心二意,不能既要又要,咱既然信馬神仙,那這些就燒給爹娘祖宗們吧。」
爹娘他們不信馬神仙,那還是要燒紙供奉的。
沒毛病。
陸老爺子這人自小比較隨性。
他小時候讀私塾也讀了不少書,多數都是跟著興趣看,他並沒有傳統老學究的束縛也沒有受新學校強烈的啟蒙灌輸先進思想。
他就是一個讀過書的有過產業的農民。
他沒有多高尚,更不會脫離自己的眼界和認知,他不是佛教徒但是又相信因果報應,他也不那麼信神,但是遇到場合也喜歡燒香拜神,遇到日子就去給爹娘爺奶上墳燒紙,甚至也覺得人死有靈或者人間有魂之類的。
總之差不多就是根據需要決定信不信。
這會兒他為了兒子信,且信得非常虔誠專注,甚至開始背誦。
直到困頓睡過去。
林姝半夜被擾了清夢,本想多睡一會兒,結果一早還是被村裡的大公雞給叫醒。
村裡的大公雞雖然數量不多,卻十分賣力,東方剛魚肚白呢就開始比賽般喔喔叫。
這裡都是敞開式兒的院落,也沒有夾層玻璃隔音,村里一隻大公雞全村能當鬧鈴。
林姝迷迷瞪瞪地坐起來,這時候大嫂二哥已經在外面修菜畦了,沒看到公婆可能去自留地了。
她打哈欠的時候發現蚊帳上落著好幾隻肚子鼓鼓的大蚊子!!!
這時候鄉下蚊子多,也沒有蚊香花露水什麼的,只能用紗窗和老式兒蚊帳物理防蚊子。
昨晚因為燒紙起夜,有數隻蚊子鑽進來,給盼盼咬了好幾個包。
雪白嬌嫩的臉蛋和小肉胳膊上鼓著粉紅的蚊子包,看著可憐兮兮的。
因為盼盼的犧牲,她和甜甜倒是沒有被咬。
她內疚得不行,趕緊穿衣服想去找婆婆要藥膏擦擦。
陸老爹是個孝子,為了照顧老娘七歲就拜老大夫學醫術,號脈辨證這些都不精通,就會幾個常見毛病的診治藥方,常給老娘用的刮痧拔罐針灸艾灸倒是拿手,。
其實那年代能精通幾樣草藥的配伍以及幾樣病症的診治已經很了不起,畢竟草藥學博大精深,藥性藥理以及配伍也繁雜多變,要想樣樣精通不可能的。
很多知名老大夫也就精通幾樣病的診治以及活用幾個藥方而已,就常用草藥也不敢說自己窮盡呢。
陸老爹心細喜歡琢磨,根據醫書和師父教的配出幾個有用的方子,解決了不少生活中的問題。
這薄荷紫草膏就是其中之一。
紫草膏要用到西北那邊來的軟紫草,當地沒有,所以比較難得。
前些年陸老爹還是大隊會計的時候有機會去市里學習過一次,從中藥房買過一些紫草,自己熬了一鍋紫草膏,大部分都用光如今就剩一小瓶。
方荻花收著不舍的用,寧願藥味兒跑了也不肯給人,之前陸二嫂和小姑子要好幾次她都沒給,只讓他們用陸老爹新配的薄荷水。
薄荷水效果差多了。
林姝下地開門,卻發現公婆還在東間呢,正在……扎針?
陸老爹針灸的技術很不錯,因為他老娘有眼疾,最需要針灸減輕痛苦。
這會兒牆上貼的穴位圖都被煙燻得黢黑看不清了。
他正在給方荻花針眼眶穴位,方荻花也有眼疾,左眼總是疼。
她這眼睛和半瞎婆婆不一樣,婆婆是天生的,她是後天遭罪。
已經有兩年沒犯,近來因為陸紹棠的事兒她每天晚上抹淚兒,左眼被眼淚兒泡得舊疾復發這幾天總疼,昨晚上又偷摸燒紙,煙燻火燎的給左眼熏著了。
陸老爹:「去縣裡抓幾副藥,內服外敷一下,好得快。」
方荻花:「老毛病了,我知道呢,還是你扎針最好使。」
村里人有個頭疼腦熱的就熬,只有疼得受不了才會找赤腳大夫拿片止疼藥吃,很多人受傷流血都習慣性抓把曬乾的土或者鍋底灰往傷口上壓,都沒有去看大夫的習慣。
林姝關心道:「娘,眼睛不舒服還是去醫院看看,人家有那個能照毛病的機器,有需要就動手術。」
方荻花擺手,「醫院都是騙錢的,我可不去。」
這年頭能去醫院的都是重症晚期,幾乎沒有治好的,全是去醫院被宣判完蛋的。
去一趟醫院做檢查五塊錢打底,要是檢查項目多的話二十塊錢打不住,再住院、扎針吃藥什麼的,加起來就大幾十甚至一百。
很多人家一年累死累活頂多幾十一百的現錢收入,去醫院、結婚都得賣口糧或者四處籌措,根本去不起醫院。
這是陸家能幹且有陸紹棠賺工資,其他單純種地賺工分的人家,很多人連五塊現錢都拿不出的,孩子上學的兩塊學費都得砸鍋賣鐵地湊呢。
反正鄉下人沒得出有病早看的結論,只得出醫院沒用淨騙錢的結論。
林姝:「……」
這不是硬逼著我這個鹹魚動腦筋給你往醫院送麼?
聽見林姝要藥膏給盼盼擦,方荻花二話不說全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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