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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真正的強者不會把命運的決定權交給別人,程諾對他而言只是助力,有沒有他沐星移都會不顧一切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天跟往常一樣,結束了一天修習,沐星移披著落日餘暉回到了自己偏僻的住處,即便天色昏暗、小屋裡沒點燈,他也還是在推門的瞬間就發現了程諾新買的那張木床。
沒辦法,誰讓他的小屋向來空曠,床不止體積最大、上面還鋪著雪一般亮眼的白色被褥呢?
沐星移第一反應是自己走錯了房間,忙後退兩步確認,確定他進的確實是自己的院子後又用手背搓了搓眼睛這才相信自己的房間裡真的多了一張床。
沐星移一頓,他已經很久沒睡過床了。
自加入逍遙宗起,他就一直被弟子甲他們帶頭排擠,從來得不到外門弟子該有的份例,就連先前屋裡那些被程諾嫌棄的乾草都是他自己到處搜集來的,睡乾草堆雖然又涼又潮還不保暖,但也勝過直接躺在地上。
沐星移遲疑片刻,終於緩緩抬腳邁進了屋,他很慢很慢的靠近那張床,想更進一步確認它的存在,卻忽然腳下一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那感覺就像踩在雲上,軟軟綿綿的,是他從未體驗過的觸感。沐星移一驚,慌忙後退了半步,眼睛適應了黑暗後他努力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他剛才踩到的是塊地毯。
沒錯,小屋裡驟然多出來的床邊還擺著一條厚實的地毯。
他手指微蜷,定定的看著床和地毯,黑沉的眸子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後他掏了掏胸前口袋,拿出一支火摺子點亮,黑漆漆的小屋瞬間被火焰的暖光籠罩,整個房間都亮起來了,也是這時沐星移才發現小屋裡不止多了地毯和床,靠牆的角落還擺了衣櫃、木盆、置物架等等,只不過木床擺在最顯眼的位置,他第一眼全被它吸引才沒顧及後者罷了。
點燃蠟燭,點亮房間,借著搖曳的燭火,沐星移的目光又落在那張搶眼的木床上。
這一次他繞過地毯走到床邊,遠遠地摸了摸床上的被褥,素白被面的觸感比想像中更柔順鬆軟,裡面被芯用的八成是今年新摘得棉花,隔著一層被面他好像也隱約能嗅到陽光的味道。
母親生前曾經告訴過他,這種由曬飽了陽光的新棉花做的被子蓋在身上是最最舒服的。
滿是老繭的掌心不敢在柔軟的被面多逗留,沐星移生怕自己會碰壞了它,可即便他收回手,被芯兒的暖意好像依然逗留在他指尖,一時間,整個屋子都變得比平時暖和了許多。
這不是錯覺,沐星移抬起頭
這樣好的棉被他只敢摸一下,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會摸壞柔軟的棉被,可就算只摸了一下,他也感受到了被芯里殘存的太陽的餘溫。
一瞬間,整個房間都好像變得比平時暖和了,沐星移抬頭,這才發現房頂的窟窿消失了,平時漏風的牆也被修好了,少了呼嘯的風聲,小屋比平時安靜多了,除此之外就連參差不齊的地磚也似乎被人重新鋪了一遍。
其實這些繁瑣的小事困擾沐星移許久了,只是同門師兄弟的刁難浪費了他太多時間,雜活又多,他實在顧不上改善自己的居住條件,而能不動聲息做出這許多變動的他只能想到一個人。
看樣子「那個人」又來過了。
真沒想到那人會如此細心。
沐星移從不相信世間的善意,就像生活在地底世界的人不相信月亮會發光,可當皎潔月光真正灑在身上、驅散了身周黑暗,又沒有人能真不為其動容。
所以沐星移喉結一滾,聲音有些沙啞的開了口:「你還在嗎?」
空蕩蕩的房間裡,他一如既往沒得到任何回應。
半晌,少年袖下的手握緊了。
沐星移有些等不及了,他等不及想抓住那個月亮,不過並非因為痴迷,他只是想利用它的光更快到達目的地罷了。
可時機需要等待,有些事著急不來,房間裡都是程諾留下的東西,沐星移一直看著很難不多想,乾脆出門透氣散了會兒步。
迎著溫潤月光,沐星移不知不覺來到了外門弟子專用的練功苑附近。
逍遙宗作為天下第一修真門派,實力強勁可不是沒有原因的,即便是外門弟子逍遙宗也配置了專設的練功苑助他們修行,沐星移不來而選擇在瀑布邊私練只是因為他總受排擠、一眾師兄弟不讓他進門罷了。
芙蓉殿試作為外門弟子晉升正式弟子的唯一機會,為之努力的當然也不止沐星移一人,現在天都黑透了練功苑內還有刀劍碰撞的聲音,再走近些,兵器碰撞聲中還夾雜著極小的議論聲,沐星移駐足看向練功苑側門外隱蔽的路徑上,果然有兩個外門弟子正竊竊私語。
一個說:「你聽說了嗎,咱們庫房丟東西了!」
「嗐,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另一個聲音不以為然,音量卻壓低了不少:「有些人監守自盜不是一兩天了,上面人不知道,咱底下的還不清楚?」
聽到這些,沐星移又濕了興趣,因為正如那兩人所言,他們這邊的庫房丟東西確實不稀奇,就連他這個備受排擠的存在都有聽聞,反正逍遙宗家大業大、庫房眾多,留存於外門弟子看管的不過些金銀法器,只要與修為無意那修道者都不在乎,不像那些珍貴仙丹、奇異法寶,這些東西丟多少都翻不出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