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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運氣沒有用光。
次日,副本第五天。
一大清早,就有太監過來叫他們收拾乾淨,前去面聖,還意味深長地特意交代國師也在御書房。
付長荀強忍睡意,悄悄沖冬恣吐槽道:「這太監不懷好意啊。」
徐正義聽不見,沒辦法捧哏,冬恣很自然地接過這一任務,低聲道:「何以見得?」
付長荀立即道:「這是給我們下馬威呢,先用國師嚇一嚇,到時候面聖,緊張的情況下犯錯和出醜的機率更大呀。」
「這倒是。」冬恣由此略微擔憂徐正義,「徐哥他行嗎?」
這一行隊伍里,徐正義剛好就夾在兩個太監中間。
付長荀笑笑:「放心吧,徐哥沒那麼傻白甜,基本操作他都知道的。」
穿過重重宮闕,終於到了御書房前。
御書房裡薰香繚繞,皇帝坐在上位,看上去生龍活虎。
好像根本沒被砸到。
他的確和雲荷說的一樣,高大英氣、人模狗樣的——普通人不可直視聖顏,但他們不是普通人啊,他們是皇帝自己請來算命的,皇帝絕不敢得罪。
他身側還有個鬚髮皆白的老頭,想必就是那位神秘的國師。
國師沒有說話,皇帝先問:「朕聽聞,是你先預料出有房舍會坍塌的?」
徐正義上前兩步,卻是毫不怯場地說:「正是。人間的皇帝,你命有一劫,老朽此番便是助你度過這一劫難的。」
——他這一路上早就在心裡打了好幾百遍草稿,說得自然順暢極了。
他這不卑不亢的樣子倒是令皇帝刮目相看,不禁正襟危坐道:「先生,朕有個疑惑,您今年貴庚?」
徐正義看著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在古代環境下看上去也就不到三十,居然自稱為老朽,皇帝深感驚奇。
「老朽已七十有四耳。」徐正義鄭重其詞地胡說八道。
皇帝頓時驚訝道:「竟然過了古稀……來人,快為先生賜座!」
徐正義道:「不必,多謝陛下。」
他站得穩當,又抬手叫徐曉上前:「這是老朽最小的徒兒。」
徐曉很機靈地裝出懵懵懂懂的樣子,說:「皇帝陛下,我們快出去吧,師父說這裡也要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此話一出,皇帝一下子站了起來,上前兩步後,望向國師。
國師先前一直沉默不語,此時卻反駁道:「無稽之談!」
他花白的鬍子抖著:「貧道不知曉你們是如何招搖撞騙的,但此處乃御書房,不是木材破敗的乘鸞閣,絕不可能無故傾塌。貧道早已算過了!且陛下洪福齊天,昨日乘鸞閣內無一人傷亡,怎會是災禍?」
面對他的質問,徐正義表現得相當淡定:「那是閣下才疏學淺,技藝不精。」
他揮揮手:「皇帝,老朽冒不了這個風險,先出去站會兒。」
說罷,他抬腳就走。
付長荀與冬恣也立刻拉著曉曉跟上,四人就這樣無視皇帝,一連串地出了門,看得侍從們滿臉蒙圈。
——哪有這樣的算命先生,只管自己活命,不顧他人死活?
可他既然這樣說了,又帶頭做了表率,皇帝驚訝之餘,絲毫不敢將他的話當耳旁風,猶豫片刻後,他快走兩步出門,並示意小太監攙扶著國師也出去。
皇帝都怕死。
他自然也一樣。
等所有人都撤離了房內,也該行動了。恰在此時,國師的藥童從曉曉面前跑過,不小心撲倒在地。
曉曉順勢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袖子遮擋著,推倒了積木塔。
「咯吱——轟!」
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御書房就在國師身後轟然倒塌。
一片煙塵中,付長荀的聲音格外突出:「師父,您又算準了!」
徐正義被嗆得直咳嗽,但也不忘接戲:「咳咳咳,為師何曾算錯過?雖時間算不准,但都有預料咳咳咳……」
皇帝從怔愣中回神,再看徐正義時,儼然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老先生,您別嗆著了,快去偏殿坐!」他轉頭對太監呵斥,「不知道請這位道長嗎,朕的話你們都不聽?」
原本照顧著國師的太監們聞聲連忙一股腦地趕來照顧徐正義。
國師卻被他們拋之腦後。
進了偏殿,付長荀鬆了口氣,他知道,經過這件事後,徐正義在皇帝心裡的地位或許已經比肩國師了,這是好消息。
就在這時,皇帝忽然走過來,站到了徐曉旁邊。
太監侍衛們都在忙著清理廢墟,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陛下靠近了這個不起眼的小姑娘。
付長荀一驚,眨眼間便做好了使用異能的準備。
冬恣也不自覺地往前半步,徐正義更是緊張地望向他。
「你——多大了?可過髫年?」
皇帝問。
眾人:「…………」
付長荀深思急轉,忽地想到雲將軍失蹤了剛好八年,立即乾咳一聲。
徐曉睜大眼睛,看到醫生哥哥悄悄朝自己比了個八。
「我八歲啦!」她聽不懂髫年的意思,卻明白自己要說個假年齡。
皇帝站了半晌,輕聲道:「朕有位故人,倘若投胎轉世,也該是你這個年紀。」
——那不正是八年前失蹤的雲清嗎?
看他的意思,雲清顯然已經死了,他是知情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