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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過了幾天,陸玄愔終於回來。
褚映玉正冷眼看著孟芙又撫著她的棺材假惺惺地哭,突然外面響起王府下人驚喜的聲音。
「王爺,您回來了!」
褚映玉迅速地朝門口飄過去。
當了幾天的鬼,她已經習慣飄來飄去,反而用雙腳走路不太習慣。
褚映玉飄到門口,抬頭張望,終於看到風塵僕僕歸來的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披風盪在身後,滿是灰塵。臉上長滿亂七八糟的鬍子,不知道多少天沒刮,頭髮隨意地束在腦後,碎發從鬢角垂落,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模樣削瘦而憔悴。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靈堂前,突然停了下來。
男人高大的身軀頓住,久久未動,好像如何都沒辦法再抬腳向前走一步。
一種無聲又窒息的痛苦從他身上瀰漫,那高大的身軀仿佛承受不住那樣的輩傷,幾欲塌下來,連那沾著灰塵的披風都是沉甸甸的。
褚映玉飄在靈堂門口,與他對視。
他的神色麻木,一雙通紅的眼睛空洞地看著前方,沒有焦距,無言的沉默和痛苦像是穿越了時間和空間,讓另一個時空而來的她心臟為之擰痛。
所有人都不覺地沉默下來。
沒有人開口說話。
好半晌,他終於抬起沉重的步伐,走進靈堂。
他的目光空洞地看著靈堂中的棺槨,緩慢地走過去,來到棺槨前。
突然,他伸手要將棺蓋打開。
所有人都被他的動作驚住,反應過來後趕緊上前去阻止他。
「王爺,萬萬不可……」
未等他們阻止,陸玄愔已經將合上的棺蓋打開。
褚映玉探頭看了一眼,不忍睹目地閉上眼。
太慘了……
連她都不忍再看一眼。
然而陸玄愔卻不介意,他看著棺中的人,顫抖地伸出手想要碰她破碎的臉,卻在即將碰到時收回了手。
褚映玉原本以為他是害怕自己可怕的模樣,後來才發現,他是擔心自己弄髒她的屍身。
他風塵僕僕回來,一路吞風飲雪,確實很髒。
「出去!」他沙啞地開口。
靈堂里的人看著他,面露遲疑之色。
柳全等人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對,在他開棺時,那種擔心達到頂峰,然而這裡沒有人能阻止他。
最後柳全默默地帶著守在靈堂的下人退下。
離開前,他看了一眼站在棺槨前的男人,只見他低著頭,身體陷在暗影之中,看不清楚模樣,唯有從那沉默而微塌的身影能看出,他的痛苦和絕望。
靈堂又一次變得空蕩蕩的。
褚映玉飄在棺材前,看著垂首不語的男人,試著叫了一聲:「陸玄愔。」
男人靜默地站著,沒有絲毫反應,同樣聽不到她的聲音,看不到她。
她確實變成了一個沒人能看得見的鬼。
天色漸漸地暗下來,靈堂里只有微弱的燭光在搖曳,陰森森的,秋風穿堂而過,更顯陰冷森寒。
棺前的男人依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絲毫變化。
褚映玉陪著他,看著那雙血紅的眼睛,空洞洞的,似乎這具軀體是空的,沒有靈魂,沒有思維。
褚映玉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縱使已經猜測出他在自己死後定然會難受,卻未想到會如此。
他在她的棺材前沉默地站了一個晚上。
看著他風塵僕僕地趕回來,不吃不喝,不休息,人越發的瘦削憔悴,褚映玉心裡難受之極,擔心他的身體熬不住,很想讓人勸勸他。
可是有誰能勸得動他呢?
天亮了,柳全和寧福兒站在靈堂門口,欲言又止。
他們想勸王爺去歇息,勸王爺趕緊讓王妃的靈體下葬,讓王妃安息……可是看到他這樣子,怎麼也無法出口。
直到褚伯亭一家又來了。
最近兩天,來弔唁的人漸漸少了,只有褚伯亭一家四口每天都會過來。
世人看在眼裡,都道雍王妃雖然不孝,作父母的卻是不計前嫌,得知她的死訊,當場就暈厥過去,等醒來後馬上就掙扎著要來雍王府。
這些天,他們每日都來這裡,每天都會哭到暈厥過去。
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雍王府的人冷眼看著。
因為王妃與父母親人鬧崩,作為王府的下人,他們自然向著王妃,也不待見褚伯亭等人,這些天看他們用死去的王妃來作秀,不斷地提升自己的名聲,他們又氣又怒,卻無可奈何。
王妃的靈體還在靈堂,王府不願意當著王妃的面和他們鬧,讓王妃死了都不能安心。
見到站在棺槨前的男人,褚伯亭滿臉悲傷之色。
孟芙目光閃了閃,暗暗扯了下褚伯亭的袖子。
褚惜玉姐弟倆也在暗中偷看雍王,看到他站在打開的棺槨前,想到裡面有一個死人,多少有些害怕。
褚伯亭受到妻子的暗示,上前勸道:「王爺,您別這樣,映玉若是泉下有知,看到您如此,定會難受……」
昨兒雍王策馬進京時,不少人都看到,他一路疾馳回王府,風塵僕僕,顯然是聽到消息就回京,日夜兼程,和外面傳的雍王與雍王妃的關係不好大有差異。
今日他們過來前,聽說雍王在靈堂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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