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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喝口水嗎?」
暈厥太久,沈霓起身時暈暈乎乎,頭一歪倒在沈照渡肩頭虛弱地靠著:「喝……」
沈照渡忙要起身,又被她軟綿綿地拉住衣袖:「你要去哪兒?」
她又急又委屈,倒把沈照渡聽蒙了。
「當然是給你倒水去。」
「那我不喝了。」她拉緊他的手,用額頭抵住他的胸口左右蹭了蹭,「我更想你陪著我。」
不同於剛才的冰冷僵硬,他懷裡的沈霓溫暖柔軟,微弱的氣息掃過他開裂的手指,濕潤他龜裂的土地。
「那吃個水果?」
他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梨子,在乾淨的蒲團上擦了擦遞給沈霓。
沈霓抬眸看了他一眼,嫌棄地推開:「這是供品,我才不要吃。」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照渡蹙眉犯難:「那……」
「你就不好奇我怎麼了嗎?」沈霓想敲他的榆木腦袋,「你看著一點高興歡喜的樣子都沒有!」
陳方丈和她說過,龜息丸能偽造出死亡的假象,藥效奇猛無比,雖不會傷及根本,但起效時越是掙扎,封閉穴道的過程越艱辛痛苦。
如果她安安靜靜躺著等穴道封閉,假死就會像睡覺一般容易,若不是為了提醒沈照渡,她才不需要辛苦和藥丸爭奪呼吸。
結果這人還真的不聽她的話,打算自刎。
她惱得伸出雙手掐他邋遢的臉頰:「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聽我的話!」
指下的臉蛋不再是小時候的柔軟細膩,堅韌粗糙,已經被沙場的風打磨成一把鋒利的匕首。
沈霓還想再掐幾下,沈照渡突然撲上來,用雙臂緊緊抱著她,直到兩人緊緊相貼,交纏的雙手還是不願有一分一毫的放鬆。
「餵……」沈霓快被他箍得喘不過氣,想用手推開他時,忽然有一滴溫熱的水滴在她後頸,涼涼地滑進她的脊背。
「我會痛。」
他沒頭沒腦的話讓沈霓往外推的手頓了頓:「那你掐回來?」
伏在她身上的沈照渡肩膀微微聳動,柔軟的嘴唇貼在她跳動的脈搏上。
「所以,這不是夢,對嗎?」
這不是夢,他的一生所求,真的回到他面前。
他的執念,被所有人唾棄鄙夷的貪嗔痴都不是虛妄,絲絲縷縷糾纏成紅繩,將他和沈霓綁在一起。
任誰來也分離不了。
眼淚時不時滴在她皮膚上,偏偏沈照渡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沈霓輕掃著他微微抽動的後背:「好了,再哭寶殿要被你淹沒了。」
「誰哭了。」他的反駁沒有一點力度,還不肯起身,只鬆開環在她背上的手偷偷擦了擦眼睛。
沈霓唇角彎了彎,沒再調侃他,任由肩背寬闊的他靠在自己身上,汲取她的溫度,以探虛實。
「沈照渡。」擁著她的手臂又要收緊,沈霓不再縱容他,「你再收緊我就真的要死了。」
「不許說死!」
他激動地起身,一雙眼睛被淚水洗刷得透亮澄澈,不見方才的渾濁空洞,眼圈紅紅的,格外惹人憐。
沈霓不以為意,看了看沒關緊的殿門,正要起身,沈照渡卻還抓著她的肩膀不肯放手。
他用力瞪著被水浸軟的眼睛:「你重新說過,不許再說那個字。」
藥效退去時,最先恢復的是聽覺,沈霓聽到了董滄氣急敗壞的怒吼,也不知道外面還有沒有守著別人,沒心思跟他鬧騰。
「你小聲點,怕別人不知道我沒……」
話還沒說完,沈霓就被他強硬地捂住了嘴巴,只能嗚嗚和他對罵:「你做什麼!」
「不准說那個字。」他犟起來誰都拉不動,逼著她改口,「你呸一下再重說。」
沈霓認真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玩笑之意,噗嗤笑出了聲音。
「好了好了。」她拉開沈照渡的手,摸到他結痂粗糙的傷口,揚起的眉毛隨之垂下,輕輕摩挲著他的手,「是不是很痛?」
阿玉奇帶來的都是精兵,他一個人能殺出重圍,身上受的傷必然不少。
對上她朦朧的雙眼,沈照渡的心也跟著軟下去。
「不疼。」他反手與沈霓十指相扣,低頭與她鼻尖相碰,「只顧著痛惜你拋下我不管,顧不上其他了。」
沈霓被他逗笑,鬆手抬手捏他鼻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
「這都是真心話。」沈照渡再次將她擁進懷裡,「我也很想聽你的話,但一想到以後的人生都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好不容易收回去耳朵眼淚又要浮現,他又將臉藏進沈霓的頸側:「你不能殘忍地讓我獨活。」
正午的鐘聲雄渾又空靈,沈霓雙手搭在他的肩上。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內心對他的厭惡正逐漸減少,或許是在行宮後山里,也許是在紫微殿為她與沈嫿對峙時。
他用數不盡的偏袒和愛護鑄成一座城池將她圍困。
失去意識前,她腦海里浮現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要親吻沈照渡。
而現下也是。
「沈照渡,」她拉過他的大掌按在自己小腹上,「我餓了。」
沈照渡再次犯難。
想站起來吧,沈霓卻不肯放開他的手,而寶殿裡雖滿地吃食,但……
他撿起剛才那個梨子咬下一口,再遞給她:「我吃過,就不算供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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