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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殿裡伺候的都是昭武侯府的人,沈霓沒有避嫌,吃過晚膳就在庭院裡活動活動,走到出汗了就到溫泉里泡一泡,濕著頭髮回殿時正好碰上夜歸的沈照渡。
進門時他臉上御下的嚴肅還沒褪去,眉頭蹙起,右手搭在光禿禿的刀柄上,左手緊貼身側,猶如夜間捕獵的黑豹,凌厲而勇猛。
可那雙眼睛一發現站在花木扶疏下的她,凜冽的光頓時消散,眉眼柔和下來,回身向她走來。
「夜裡風大,你站在這裡做什麼?」走近看見她頭髮還滴著水,眉頭又皺起,「你是想著凍病自己找太醫診脈,然後讓他通知你父親……」
「沈照渡!」
沈霓沒好氣地打斷他無謂的絮叨,伸手抓了抓他握在刀柄上的手:「我的手是暖的,不冷,也沒想見太醫。」
他就沒試過在沈霓溫聲細語時硬氣起來,再加上被她摸了摸,豎起的毛紛紛低垂下來。
「那也不能在這裡吹風。」
沈霓知道,沈照渡此人嘴巴笨得很,也就在床|上叫得歡,一遇上與人理論爭辯,必輸無疑。
要是對著外人還能舞刀弄槍來點武力威脅,遇上她也就只能跟只鬥雞一樣,梗著脖子逞逞假威風。
行宮臨山而建,夜風夾著高峰的寒意吹來,鑽入骨髓,並不好受。
她給沈照渡一個台階:「怕你忙得廢寢忘食的,晚膳我熱著一部分,快進屋吃吧。」
不僅嘴笨,還好哄得很。
沈照渡聽見她關心自己,掩蓋不住的眉飛色舞在昏暗中閃閃發亮,他低低地應了聲好,鬆開刀柄去牽沈霓的手。
「明天要祭日,我不信鬼神,替了你爹在圍場巡視的活兒,明天一早帶你進山騎馬狩獵。」
他說得理所當然,聽得沈霓不由得瞪他:「我是不是還要謝都督您的坦誠。」
沈照渡驕傲地笑,虎牙露出個尖尖,與他那身麒麟官服的威武相悖,又有一絲異曲同工之處。
剛跨到正殿門前,守在大門的小廝火急火燎跑來:「侯爺,鎮撫司陳緹帥求見。」
鎮撫司只聽令於皇帝,傳達的都是天子聖意,不得怠慢耽誤。
沈照渡看了身旁的沈霓一樣,她知趣後退往外走:「我迴避一下。」
「我就在這裡見他。」他拉住沈霓的手,指了指面前的蘇繡屏風,「你頭髮還濕著,別到外面吹風。」
蕭翎處理政務時從不避忌沈霓,他也不能輸在芥蒂上。
外面黑燈瞎火的,沈霓也不想出去,嘴上卻還是不饒過他:「你就不怕我聽了不該聽的?」
沈照渡拉她回懷裡,低頭咬她臉頰:「那也要翻得出我的手掌心。」
殿門關上,陳緹帥同時出現。
「見過都督,這是陛下托我送來的新名單。」
沈照渡接過翻開,原本三個陌生的名字後面又加了一個他似乎聽過的名字。
「狄廣玉?」
他記得朝中姓狄的也就京兆狄家,雖無爵位世襲,但每一輩中都能出一位狀元,門生眾多,盤根錯節,在朝中影響力極大。
陳緹帥頷首:「狄廣玉身為文官,家中卻私藏著一批□□,陛下怕夜長夢多,打算先下手為強。」
沈照渡將奏摺塞進袖子裡。
他後悔讓沈霓留在這裡了,她這麼聰明,不可能聽不出先下手為強是什麼意思。
打發走陳緹帥後,他猶豫了片刻才推門進殿。
屏風後,沈霓拿著帕子吸乾發梢上滴落的水珠,看他時眼睛平靜得過分。
「如果在武官家中收到□□,會有什麼下場?」
沈照渡反手關門:「你想諷刺我濫殺?」
沈霓搖頭,將帕子搭在屏風上:「狄廣玉與我父親是國子監同窗,小時候他還教過我讀千字文,現在得知他的結局,不免寒心罷了。」
「如果我殺了他,你會恨我?」
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臉,沈霓沒有躲,在黯淡的燭光下抬眸看著沈照渡的眼睛:「我有何能耐讓你違抗聖命。」
點到即止,她退後一步轉身,故意吸了吸鼻子說:「飯菜都涼了,你……」
身後的沈照渡突然將她摟緊:「你肯定在恨我。」
沈霓心道還挺有自知之明,但開口卻是擔憂的寬慰:「我只是擔心你,朝中很多寒門出身的官員都受過狄家的恩惠。你要殺狄廣玉容易,但反撲的後果未必承受得起。」
呼吸聲近了,沈照渡將臉完全埋進她頸窩,不言不語,卻滿含依賴。
她故意欲蓋彌彰:「這不是在關心你,我只是擔心被殃及,別自我感動。」
「你才感動。」他幼稚又無力地駁斥,扳過她緊緊抱在胸前,摁住她的腦袋不讓她看自己的臉。
「沈霓。」
「嗯?」
他驕傲而愉悅:「明天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獵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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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
春分已至,晨昏平衡,不過寅卯之交第一縷晨光便破曉而出。
蕭鸞要上山祭日,帶走大批依仗和禁衛,行宮中只留下一小部分衛兵駐守,沈霓的行動範圍得以擴大到瑤光殿外。
成國公府歷來重武,她爺爺老成國公更是狩獵的好手,他還在世的時候,最愛帶著沈霓這個麼孫女進山狩獵。
他說:「我們敏敏長得高挑,騎起馬來肯定颯爽逼人,等你長大了,爺爺親自教你騎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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