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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果然敏而好學。」陳方丈指了指枝頭新抽的綠芽,「不過書可以時時誦讀,冰雪消融的春光一不去復返。夫人何不趁桃花盛開出門踏青?」
沈霓不解。
半年前,載她離宮的馬車最終停在雲出山腳,身著黛藍得羅的陳方丈在對她拱手行禮:「先委屈娘娘在此處暫時休整。」
為躲避動盪的時局,沈霓一直藏匿於山中,後來打聽到朝廷有人在尋找她,陳方丈乾脆關門謝客,直到驚蟄這天才把山門前的柵欄移開。
怎麼突然讓她出門了?
陳方丈看出了她的猶豫,笑笑解釋:「只是等會兒有客前來,怕衝撞到夫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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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開了!有人來嗎,來了留個評再走唄~
第2章 二
長生觀後山有一溪流,一到春暖花開的時節,溪面總流淌著各色的花瓣,連水都帶著花香,沈霓便讓倚香拿上衣服出來浣洗。
即便是剛融化的雪水,有暖煦的陽光一照,水面赤金搖晃,寒氣便消退大半。
「衣服太多,拿回觀里晾曬也不好,你回道觀拿幾根麻繩,我們晾乾了再拿回去。」
倚香領命而去。
為掩人耳目,出宮時沈霓捨棄所有會彰顯身份的物件,唯獨留存一條織金雲霞鸞鳳紋霞帔。
這是蕭翎為了她冊封貴妃而設計的,連鑲嵌在鳳穿牡丹霞帔墜上的和田玉也由他親自挑選。
可惜墜子已毀於她堂姐之手。
沈霓蹲在溪邊將霞帔浸入水裡,手指立刻被寒意刺得酸痛,但她還是咬牙輕輕揉搓,試圖搓走那些看不見的喑啞。
半年過去,蕭翎依舊杳無音信,就連朝廷都沒有要去找他的意思。
能讓蕭鸞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新帝放下戒心,除非……
霞帔被突如其來的激流沖走,沈霓急忙伸手去抓,混亂中腳下一滑,直直栽進了水裡。
冰冷的水滲進粗布道袍,眼看霞帔越飄越遠,沈霓忍著錐心的凍站起來去追,可沒跑幾步就踩到滑膩的青苔,再次狼狽地撲進水裡。
「蕭翎!」
半年來的擔驚受怕與委屈隨著逐水而流的霞帔徹底爆發。
眼淚滑落不過一寸已經變得冰涼,沈霓跪在嶙峋的溪底,雙腿已經凍得毫無知覺,溫度在源源不斷流失,可她並不想走回岸上。
如果蕭翎已經遭遇不測,那她也沒有獨留在這世間的必要。
風吹過,山中的蕭肅與猿叫更是喧囂,沈霓咬緊戰慄的牙關繼續水深處走去,任刺骨的冰冷深入骨髓奪走她的體溫。
突然,一聲錚響震住滿山的哀啼。
沈霓睜開眼睛,眼前晃過一個狹長的虛影,濺起點點水花,一柄刀鞘崚嶒地插在溪流中央。
「娘娘。」
低沉渾厚的聲音在山澗迴蕩,沈霓聞聲望去,只見筆直的松樹下,崢嶸挺拔的男人手握金刀,站在高處睥睨著她。
蒼莽山中,有惡狼伺機而動。
許是她臉上的恐懼取悅了他,男人揚眉一笑,徑直從高處跳下,緩步上前。
「您可讓臣好找。」
看著沈照渡步步走近,壓迫感如巨山傾倒,沈霓踉蹌著要站起來,在冰水裡奪回自己丟掉的魂魄,垂首鎮定道:「小道自幼就在此處修行,官爺怕是認錯人了。」
在此之前,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別說在宮中的她總是濃妝艷抹,同如今素淡的模樣相差甚遠,怕什麼信口開河。
刀刃泛著的寒光在金陽下愈發冷冽,隨主人一起淌進溪流,分水而來。
「在娘娘心裡,臣是這般容易應付之人?」
說完,他停下腳步,手腕一轉,利落將金刀插回刀鞘。
「臣忘了誰,都不會忘記娘娘的。」
沈照渡站得離她有點兒距離,可他眼中的掠奪卻一點不少。
之前幾次在宮中的碰面,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她——肆無忌憚地以下犯上。
皇宮陷落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沈霓譏諷道:「真難得還能聽到沈都督的一聲娘娘,可惜我身上已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沈都督還是死了這……」
「看來娘娘一直不知臣想要的是什麼。」
沈照渡向前一步,沈霓立刻退了一步,眼中的防備更甚。
「亂臣賊子能有什麼崇高志向,不過想要皇權富貴,金銀財寶。」沈霓咬牙切齒,卻也不忘給自己找條生路,用薄薄的鞋底摩挲著大小合適的石頭。
在腳掌被完全凍僵之際,沈霓終於踩到了一塊巴掌大的石塊。她稍稍後退一步,用鞋尖抵住石塊對準背手而立的沈照渡,抬腿用力一踢,石塊便銜著揚起的水花直奔他而去。
「沈照渡,你們早晚要遭報應的!」
怪他在走神,石塊已經飛到面前,沈照渡才知道用手去擋。
沈霓這一腳用了十成的力,石塊打在他手臂上,竟有一陣劇痛。
灰色的身影狼狽地消失在山林中,沈照渡抿起的雙唇微微揚起,彎腰拾起砸中自己的石塊。
真巧,他也從未覺得貪圖皇權富貴,金銀財寶是什麼崇高志向。
石塊藏入懷中,他手握刀柄將深入泥地的長刀拔起一挑,被攔腰截停的霞帔揚起與半空。
他伸手一接,反手纏在臂上,上岸離去。
*
山形陡峭,凜冽的山風止不住地往沈霓喉嚨里灌,但沈霓一刻不敢停,直至看到道觀的紅牆才停下回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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