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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火焰重歸平靜,沈照渡抬手揮退侍女,還沒放下就被懷裡的沈霓一口咬住虎口。
常年握刀射箭,他虎口覆著厚厚的繭,沈霓用盡全力的咬合不過是小貓撓癢。
「你就這樣忘不了他?」他五指一手,掐住沈霓的下頜,餘光看到空空如也的木箱和旁邊疊放整齊的衣物,眼內頓時寒似無底深淵。
「來人!」他一腳踹倒敞開著的木箱,「將這些箱子全部搬出去燒了!」
沈霓抬手給他一巴掌,聲音之響讓剛要進門的小廝也嚇得縮回了腿。
「你瘋夠沒有?」沈霓的手火辣辣地疼,沈照渡那張被打側的臉清晰印著五個指印。
「我只問你一句,如果我不經你同意就把你濯纓堂燒了,你……」
「隨你燒。」他陡然扣住沈霓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前,狠厲的眼神有瘋狂的火光跳躍,「只要你高興,整個侯府也隨你燒。」
瘋子。
沈霓甩開他的手,沈照渡卻把她握得更緊,沖愣在門口的僕人怒吼:「還站在那裡幹什麼?把東西都拿出去燒掉!」
「你敢!」
男女力量懸殊,沈霓被擒住的手無論如何也抽不回來,眼睜睜看著小廝把箱子一個個抬出去,急得喊出了哭腔:「你們給我停下!裡面不僅有宮裡的東西,還有我娘親給我求的平安符和佛珠,你不能燒!」
沈霓沒有撒謊,宮裡的東西燒了就燒了,反正她也帶不出去,但娘親替她從趙州華嚴寺里求的平安符和佛珠不能被付之一炬。
哭聲悽愴而悲慟,剛把木箱抬起的小廝不敢再動,不想沈照渡沒有半分惻隱之心,恣睢地瞪向他們:「不燒箱子,那就燒你們。」
小廝立刻抬起箱子快步走出內堂。
火把的光如同游龍,照亮濯纓堂五隔間所有花窗。
沈霓看著被抬出去的一個個木箱,疲憊地癱坐在地上,只有被扣住的手臂還在高舉著。
散開的裙擺上繁花奼紫嫣紅,沈照渡席地而坐,可圈在沈霓手腕的手卻不肯放開。
「出佛身血者必墮無間地獄。」他將嘴唇貼在沈霓的手背之上,細細地吻著,「你娘親的東西我可以還給你,但……」
「但是要供你□□褻玩是嗎?」
沈霓驀然抬起的眼睛通紅充血,淚痕仿佛是無色的血水,蜿蜒淌了一臉。
「不,這叫歡愛。」沈照渡張嘴含住她的手指來回吮吸,「但現在是對你想要離開的懲罰。」
他起身將沈霓困在身下,解開襦裙上的衣帶,看鳥入樊籠,作困獸斗。
「你放開我!我不想做!我不想!」
穿堂風凜冽,吹得帷幔紗帳獵獵作響。
沈霓奮力反抗,卻毫無威脅,亂揮的兩隻手被摁在頭頂。
「我知道你恨我。」他平靜地看著咬牙切齒的沈霓,「但如果你執意要離開我,我不僅會折斷你的羽翼,還會與你同歸於盡。」
「有件事我記了十年,但哪怕過去了十年,還是我平生最後悔的事。」,沈霓微微喘著氣,眼睛看著斑斕繁複的藻井道,「但現在,是挑燈熬夜給你做刀穗這件蠢事。」
緊扣著她手腕的五指鬆了松,沈霓也不急著掙脫,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看沈照渡表情幾變。
他明亮的眼睛裡怒火偃旗息鼓,只有月光照湖面,只要一塊碎石就能砸碎一池瀲灩。
「十年前……的什麼事?」
沈霓沒想到他在意是這個,十年前舊事重提,她還是難以回首面對。
似乎是有人把門關上了,燭光不再搖晃,偌大的濯纓堂只有兩人呼吸纏繞的聲音。
「我在趙州時有一個……夥伴。」
其實她也不知道該稱無名為什麼,他對她從來都是淡淡的,不屑的。
可有一次她在菩提樹下午睡,醒來時發現消失好幾天的無名蹲在她躺椅旁邊睡著了。
他將自己抱成一個球,就算睡著了也沒有倚靠過來半分。
沈霓想,他應該是不討厭自己的吧?應該是可以稱為夥伴的吧?
回憶塵封已久,掀開不免有灰落入眼睛,又痛又澀,熱淚盈眶。
「我答應過他,要給他帶京城最好吃的糕點,但我失信了,他死於一場故意縱火案……」
不斷有眼淚從沈霓眼尾滑下,但她沒有哭出聲音,卻比嚎啕更令人心酸。
「你怎麼知道他死於大火中的?」
沈霓只會搖頭,沈照渡再急也沒有催促她,耐心地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淚,唯有還扣著她的那隻手正因狂喜而顫抖。
他嘴唇也在抖,喉嚨像被堵著塊泥沙,把嗓子颳得沙啞:「沈霓……」
「侯爺!」
急促的拍門聲驚破靜謐的夜未央,沈照渡正要大聲呵斥,卻有人搶在他跟前先了開口:「沈都督,我們是鎮撫司的人。」
好啊,跑進他家來搶了?
他憤然起身開門,濯纓堂前站滿了鎮撫司的人,個個腰佩長刀,如臨大敵地看著立於門後的他。
「又見面了,陳緹帥。」
沈照渡沒有走出內堂,身上還是那身緋紅的蟒服,在火把的映襯下英姿凜然,睥睨的目光不怒自威。
有皇命在身,陳緹帥也不怕得罪他,拱手行禮:「不知都督是否找到陛下想要的東西。」
他笑:「如果我說沒有,你們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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