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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九語氣淡淡,卻更似鼓勵:「皮毛骨肉不過皮囊,靈魂才是人最漂亮的東西。」
「席妄,你很漂亮。」
他叫席妄的時候,總是連名帶姓,一個字一個字咬得很清,很認真的念著名字。
席妄不知不覺紅了眼,悄無聲息的鬆開了牙齒。
他眼睫眨動,還是憋不住滿盈的淚花,輕輕一眨,就朴簌簌掉下眼淚。
「胡、胡說……」他磕巴一瞬,近乎哽咽。
不等祝九說話,便似倒豆子般,委屈的吐露不公。
「你、騙子,就會說好話……都是騙子,我都聽過好多次了……臉一毀,就沒人管我了……」
他抽抽噎噎的,說話吐字都顯得含糊,面上潮紅一片,手指在面上一擦,細膩的肌膚瞬間紅了一片,一碰都生疼。
近乎賭氣般,席妄破罐子破摔:「我才不漂亮!我的靈魂才不漂亮!」
「楊玉環漂亮,杜麗娘漂亮,你們都只喜歡漂亮的,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他用上用力極重,又委屈又難過,又像是終於得到大人撐腰的孩童,哭哭鬧鬧的控訴。
「你就會哄我!比別人還會哄,手段這麼高,肯定騙過好多好多女孩子,我就是其中一個,被你騙,你肯定背後偷偷笑我!說不得還要跟人罵我,我才不相信呢!」
祝九無言:「……我罵你什麼?」
「罵我婊/子、假清高、好騙、容易弄上床!」席妄指責,儼然一副祝九真這麼說過的信誓旦旦,委屈的扁嘴,眼淚一顆一顆掉。
哭得梨花帶雨,莫名的從那張毀壞的臉上,都看出十分的委屈。
「我才不是呢!」
祝九被冤枉一通,分明對於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但此刻,面對失去一切墮落成鬼的席妄,目中還是流露出令名為「心疼」的神色。
僅僅因為這幾句控訴。
「胡說八道。」他斷然否認了這些話,見席妄一直在哭,他冥思苦想,誠懇發問。
「你要怎樣才會不哭?」
這幾乎把主動權遞到席妄手上,席妄抹眼淚的動作一頓,眼睛從手指都縫隙中露出,似乎困惑,近乎茫然的打量他。
在意識到祝九認真的發問後,席妄近乎惡劣的揚起下巴示意:「親我!」
他沒有變回原來的樣子,仰著一張醜陋的布滿血痂的臉。
身側的蠟燭赫然亮起,幽幽鬼火斑駁在他的面上,他面上笑意盈盈,挑釁般露出惡意滿滿的戲謔。
他才壓根不相信祝九的話,所謂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席妄被毒啞嗓子、毀掉容貌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這世間的人到底有多麼會變臉。
前一刻深情款款的人,能在下一秒翻臉無情,能破口大罵。
他就要祝九衝著他這張臉,親下去!
不管他親不親,席妄都想好了對策,被他擄回來了,就別想著還能逃!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想到能有理由完全把祝九吃死在身邊,席妄臉上的神情一時間壓抑不住,唇角得意上挑。
像是洋洋得意的小動物。
直到,祝九的手指當真按在了下巴。
兩人坐在床上,祝九寬大的手掌遠比席妄的手要大得多,指腹上布滿粗糙的老繭,按在皮膚上刺刺得癢。
席妄神情一怔,渾身都不適起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麼懵懵的被掐著下巴按到面前。
祝九眼眸深深,垂下眸睫羽遮住黑黝黝的眼睛,在面上落下一層捉摸不透的陰影。
近乎能籠罩全身的陰影隨之落下,祝九放在身側的手順勢按住席妄的後腰,在觸不及防間,祝九低下了頭。
輕柔的、猶如風一般的吻輕巧的落在額頭。
席妄猝然怔住。
按住下巴的手指動了動,挪到了臉側,輕輕摩挲著粗糙的血痂。
那處的皮膚,連席妄都不願意都碰觸一下,溫暖的手指卻小心的摩挲著每一寸凸起。
在吻落在額頭時,祝九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脫離席妄的指揮,輕柔的落在臉側。
半疊在手指半按在臉頰,輕柔的以唇觸碰著最恥辱的傷痕。
席妄猝然覺得後悔,他不願意祝九每次想到這個吻,都是醜陋猙獰的傷痕。
不等祝九抬頭,手下的疤痕變化成光滑的皮膚。
席妄期待的抬起漂亮的臉,他眼尾飛紅,一雙琥珀眼淚盈盈的流漾著猶如酒液般醉人的水色,目中流露出的期待猶如星星般,小心翼翼的揚起半張小臉。
祝九卻收回了所有溫暖,按在他後腰的手重新收回身側,連帶著溫熱的呼吸也一同遠去。
席妄頓時面露不滿,哀怨的注視著他,手指攥著衣服咬著唇恨聲質問:「你怎麼不親?」
「你就是嫌棄我,你就是敷衍我,你都不願意親我!」他指責,眼眸圓瞪,滿是不忿。
一言不合,直接甩開祝九的手,怒氣沖沖的鬧脾氣。
又哭又鬧的,非要祝九也親一親完好的側臉。
祝九:……
真難伺候。
他被鬧得頭疼,一把按住席妄的下巴,作勢粗暴的低頭。
動作儼然與剛才的輕柔、安撫截然不同,席妄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差別,他一下子就覺得委屈,默不作聲的紅了眼眶,眼眶濕漉漉的,淚珠不住的在眼眶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