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你知道什麼?」
玩家渾渾噩噩,恐懼幾乎擊碎了他的意識,卻怪異的有問有答:「我、我只知道,將系統編織的劇情線植入世界的過程叫做開荒,開荒之後,所有的原住民都會受到劇情線的影響,變成故事裡的NPC。」
「這個世界還處於開荒階段,玩家需要推動劇情線發展,攻略每個劇情人物,得到氣運,然後……」
他正要繼續說下去,話語一頓,茫然抬起頭,頃刻間失去了所有呼吸,直接倒在地上。
不可置信的神色還凝固在屍體上,在這一刻,祝九感受到了某種注視。
那目光……熟悉得令人感到噁心。
祝九第一次露出這麼鮮明情緒,他仰著頭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那是壓抑著不要意氣上頭、出去打爆它的憤怒。
他面上的冷誚與譏諷不加掩飾,濃重的厭惡如一筆色彩,在他面上加諸了許多負面的情緒。
「奪取世界氣運,篡改他人命運……」
熟悉的手法。
作為每個世界的守門人,祝九孤獨的遊走在世界海中,清理著越界的越界者。
膽敢侵占世界氣運試圖成神的覬覦者,他沒有見過一千,也有八百。
唯獨沒想到,居然盯上了席妄。
唯有席妄是不同的。
「敗家之犬,真是找了一個好目標。」
他的夢境是一個個殘破的世界,容易入侵,且絕對隱秘。
如果不是祝九意外掉進席妄的夢裡,恐怕直到事成也難以發覺。
祝九仰起頭,似乎穿越了這個世界,看向世界之外的畫面。
他悲憫的垂下眸子,指尖挑開籠罩在席妄面上的衣服,什麼都不知道的席妄睡得正香,他似乎做了一個好夢,唇角彎起露出好看的小酒窩,面上滿是天真無邪的純粹。
祝九手指微動,低嘆般自問:「你是在向我求救嗎?」
「席妄。」
快點醒來吧。
作為夢境的主人,夢境被一個一個侵占,席妄最終也只會迷失在夢境裡。
而脫離這個夢境的方法。
祝九帶著席妄站上了天台,已是越過了舊年時分,那破曉的陽光從地平線冉冉升起,炸開一線璀璨明亮的天光。
新的一年再次到來,世界卻在此刻如鏡子般裂開道道裂痕,詭異深邃的黑從世界外逐步侵入。
如陰霾般,從裂縫中不斷向其中擴散。
在轟然破碎聲中,祝九攬著沉睡中的席妄猛然一跳。
直直墜入碎裂的世界縫隙,被星星點點的黑幕席捲,卷如混亂的寂靜中。
掛在席妄脖子上的銀蛇探出腦袋,吐出支離破碎的系統,系統卡帶般一字一字吐出。
[警告!警告!世界線破碎,副本即將關閉!]
[警告!警告!世界線破碎,副本即將關閉!]
[警告!警告!世界線破碎,副本即將關閉!]
……
……
「賣糖葫蘆嘞~糖葫蘆~」
「賣報!賣報!時隔三年,玲瓏仙登台獻唱《長生殿》!賣報賣報!」
……
熱鬧的海區,早市上人來人往,嘈雜的人聲中,賣報的小童揮舞著報紙。
端坐桌前的紳士丟出一枚銀元,他立刻喜笑顏開,掏出一份報紙遞了過去。
緊接著又迎著朝陽揮舞著報紙,朗聲大呼,滾滾熱氣騰騰的霧色下,占據大版面的伶人照片唇角含笑,美不勝收。
玲瓏仙作為一代名角,自有南玲瓏北牡丹的說法,在南方地界響噹噹的角。
早十年前,玲瓏仙登台獻唱《長生殿》,那雍容華貴的楊貴妃嬌俏可人,一曲成名,紅遍大江南北。
不知在多少大佬面前唱過戲,說得上話。
只可惜……
三年前壞了嗓子,戲班也一把火毀了,就此藏在屋裡閉門不出,只餘下一個老忠僕跟著。
都說人走茶涼,玲瓏仙久不出門,不知哪裡來的消息說他壞了臉,兼之唱不了戲,屬於他讚譽也逐漸被新人取代。
玲瓏仙三年後第一次登台,紳士戴起帽子,漫不經心的露出一個笑。
又丑又啞,也不知道唱得什麼戲。
雖是這麼譏諷,可登台那天,劇院燈火通明,這裡燈火輝煌,彩帶、繩結妝點成花,花燈樣式遍地不同。
只見暗香浮動間人影幢幢,高朋滿座,皆是衣著奢華講究的富貴人。
紅艷艷的綢緞從屋檐垂下,只見那花紅柳綠,恰是登台演唱時。
只聽鑼鼓聲響,幕聲一響。
「端冕中天,垂衣南面,山河一統皇唐。層霄雨露回春,深宮草木齊芳。昇平早奏,韶華好,行樂何妨。願此生終老溫柔,白雲不羨仙鄉。」①
從幕中出來一人,淡掃峨眉,美艷動人。
開口卻是一折:「小姐呀、似水流年休虛度,莫負了這醉人大好春光。」②
玲瓏仙開口:「見書生,文質彬彬性溫存,含情脈脈意深長。心歡悅,意彷徨,忐忑不安心慌張……」③
一口唱腔婉轉輕柔,似水身段纖細柔媚,行走皆是風情。
初一開腔,驚艷四座。
眾人齊起身,面露怪異。
「怎的是《牡丹亭》?不是說是《長生殿》嗎?」
幾聲非議尚未形成風浪,便聽那目光專注、披著淺色杜麗娘的牡丹戲袍的美嬌娘,輕巧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