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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笑容僵硬,不尷不尬的乾笑著:「祝九同學,你在這……」幹什麼?
他來不及說完話,下一秒傘一偏,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
他整個人撲進淤泥與垃圾里,冰冷的潭水淹沒了他整個頭顱。
「咕嚕——咕嚕——」
班主任不停掙扎著,一股巨大的重力不停的將他摁下。
涼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時,與其說是救命稻草,更像是閻羅殿敲擊的一聲宣判。
「越界者,死。」
什、麼?
「不、不……」
恍若被審判靈魂的宣判落在身上,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班主任一下子掙脫開了壓力,他狼狽的抬起頭,目光陰狠驚恐,帶著某種不自知的高傲。
「你不能殺我,你只是一個NPC!這只是一個遊戲,不——」
他驚恐大叫,不停的在淤泥中掙扎。
撐著傘的少年卻只是在岸邊冷冷的注視著他,慘白的面容好似厲鬼,攏在層層疊疊的樹影下,那雙黑黝黝的眼睛透不出半點為人的光亮。
班主任心顫了顫,隨即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慘叫。
有一雙手無情的陷入他的腦子,乃至靈魂,將什麼東西剝離拔除。
這種仿佛挖去他半個腦子的恐懼比起痛苦更加深刻,班主任痛苦的哀嚎,他倒進淤泥里,眼神空洞,逐漸滲出了血。
骯髒的淤泥在此刻化作沼澤怪物,身軀不停的下落吞併,只能怔怔的看著少年伴隨著光影逐漸消失在眼前。
最後……
徹底被埋葬。
祝九揮手掏出系統,小系統慌張的在他掌心跳動,厲聲呵斥威脅。
【不、不可能,你只是一個NPC!一個炮灰背景板而已!怎麼可能!】
【我、我警告你,我可是主神的分支,掌管這個世界,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你就完了!】
……
無用的威脅。
祝九懨懨的垂下眼皮,僅僅是做這些事情就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
但對系統的話,他偏了一下頭,堪稱好脾氣的發問:「掌管?」
「這個世界?」
他面上沒什麼表情,但似乎從語氣里都能聽出好笑的譏諷。
系統啞口無言。
隨即,它感受到了恐怖。
那種與玩家同頻的,難以形容的,遠比本身高位太多太多,居高臨下俯視你的恐怖。
就像是一隻螞蟻面對巨大的人類,那種無法理解的,無法解釋和承受的,最極致的痛苦。
系統甚至連一聲慘叫都發不出,無聲的分解成為一串串流動的代碼。
代碼化作流螢,點點縈繞著祝九的指尖,祝九眼眸微闔,睫羽顫動間睫羽滲透出的那一點光亮,遠比冰雪還要寒涼。
「44個。」他精準報出剩下玩家數量,不明的語氣像是宣告死亡名單。
祝九撐著傘,腳步無聲似貓咪墊起腳尖,在面上落下一層化不開的墨色陰霾。
「席妄,笨蛋。」一聲微不可聞的囈語流動在唇齒間。
正在做值日生的席妄恍惚聽見了阿九的聲音,扭頭一看,拿著摺疊傘的少年眉眼倦怠,慵懶的靠在門框上。
他眼眸微闔,在聽到動靜時才吝嗇的半抬起眼皮。
「阿九!阿九!」席妄笑眯眯的揮了揮手,滿手的粉筆灰沾在皮膚上,甚至說不出是膚白還是粉白。
他總是開心的,只要見到祝九,就會發自內心的露出甜美的笑容。
席妄笑得好看,小酒窩若隱若現。
「我很快就好哦,阿九等一等。」
他抬起手,校服袖子折到臂彎,手上拿著黑板擦,抬頭一划拉,漫天的粉塵洋洋灑灑。
真實的粉塵在落日餘暉中飛舞,祝九的目光穿越席妄望向窗外。
對面的教學樓里,一男一女被玩家稱以男女主的學生,鳩占鵲巢般以主人的身份,上演系統寫好的愛情故事。
作為席妄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背景板,是他所看不到角落裡,偷偷搬進來的「蟑螂」。
這個世界不是規定好的遊戲場。
這是……
席妄的夢。
祝九閉上眼,面上的神情在此刻變得悲憫與無情,猶如一尊不生不死的神像。
他睜開眼,滿目歲月的瘡痍,疲憊與厭煩一齊湧入他的思維。
……好累。
連站著都覺得累,祝九坐在第一排的凳子上,腦袋靠著牆上,睫羽低垂著在面上落下扇形的陰影,懨懨的情緒始終攏在他的眉眼。
在一片安靜中,席妄轉過頭,透過漫天醉的夕陽,看向校園裡那眉眼倦怠的少年。
他的,心上人。
席妄手指還帶著粉筆灰,無意識的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小愛心。
意識到這的時候,他悄悄紅了臉,默不作聲的在祝九身邊坐下。
祝九眼睛微睜,眼珠轉動著晲了他一眼,瞥到席妄安安靜靜的側臉,無聲的闔上眼帘。
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祝九無動於衷。
席妄試探著將手指插入指縫,與他十指相扣,亦是沒有掙開。
他瞬間大膽了很多,面上羞澀難當,行動卻格外出格,直白的將腦袋靠在祝九的身上。
席妄捂著臉,悄悄的喚:「阿九……」
一聲沒有反應,他繼續喚:「阿九……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