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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咿咿呀呀的唱:「見秀才,去怎的?和你把領扣松,衣帶寬,袖梢兒搵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這好處相逢無一言?」⑤
他手越摸越下,活像是個食中色鬼,跟著詞剝衣領、解衣帶。
祝九默不作聲的拎開不老實的手,冷聲警告:「再摸你就滾下去。」
「哪裡的淫/詞?」
祝九手略微一松,席妄深怕自己當真被丟下去,連忙雙臂圈住祝九的脖頸,老老實實的不甘扁嘴。
好不容易見著了那黑黝黝的大院子,祝九敲門,一個矮小的老人略微推開一條縫,只露出一隻猙獰渾濁的眼睛,從門縫裡幽幽打量著他。
見到背上的席妄,這才讓開一條道來。
「吱呀——」
大門一聲詭異響動,那開門的老者卻不知去向,門後空空蕩蕩。
入眼卻不及外面看得昏暗,一連串的紅燈籠高高掛起,將整個院子襯得詭異,那紅光落在傾國傾城的牡丹上,嬌艷欲滴的牡丹花映著光在夜中灼灼盛開。
嬌艷得不同尋常,暗香在其中浮動,略微一動便沾了滿身。
祝九眸色微動,上前走了幾步,席妄在耳邊幽幽的笑:「郎君啊,入了我的門,就是我的人了。」
「春宵苦短,還不快快送我入閨房?」他以指挑起男人下巴,呵氣如蘭,曖/昧的以唇摩挲著祝九下巴,逐漸要往唇上吻。
反而被祝九掐住下巴,上下左右看了一下。
席妄目露困惑,隨即饒有興趣的笑了:「郎君喜歡這個?」
他伸手要解衣,被祝九撈著腰直接扔回床上。
他在床上打了兩個滾,撲在繡滿牡丹花的軟被上,嬌嬌氣氣的「哎呀」兩聲。
「人家腰酸腿疼,郎君也不疼疼人家。」他挑開肩頭的衣服,眼神欲語還休嫵媚動人。
手指一勾,朝著祝九勾引。
祝九當真走上前去,一本正經的俯身,席妄面上的笑容還未綻開,便見那軟被一抖,將他捆個結結實實。
美人在懷,他幹這個?
席妄不可置信,一把坐起身瞪圓了漂亮的琥珀眼,如花瓣般的唇抿得發直。
他險些還以為自己樣貌出了差錯,抖著手摸了摸,指尖觸及一片光滑,這才制住渾身的顫抖。
席妄淚盈眼眶,朦朧著可憐的霧色,淚盈盈的抓著軟被看向祝九。
「你要做什麼?」他不輕不重的軟軟呵斥,又作勢瑟瑟發抖的委屈道。
「這院子裡只有我與一耳聾眼花的老僕,便是你想要做什麼,我也反抗不得,怕是叫破喉嚨也沒人聽見,還不得任由你顛鸞倒鳳、胡亂作弄?」
他抽泣一聲,哭得梨花帶雨,好似那雨中浮萍,好不柔弱。眼中帶著鉤子,一下一下輕撩著心弦。
祝九困惑:「我作弄你做什麼?」
席妄面色一怔。
「你怕,我走。」祝九或許是覺得席妄害怕,主動說。
他真的轉身就要走,背影沒有絲毫遲疑。
席妄炸了。
他揮開被子,厲聲尖叫:「你敢!」
席妄指著他,高聲威脅:「你入了我的門,就是我的人,你要敢走你就別回來了!」
「你就是死在外面、被惡狗咬、走路踩中臭水溝、找不到工作餓死在街頭、被水淹死、被貴人打死、窮到娶不起媳婦……」
眼見祝九回頭,席妄瞪著眼睛,兇巴巴的威脅,眼中卻藏著委屈,委屈的直到眼淚。
「你走了,那大房子、伺候的僕人,我都不給你了,叫你在外面餓肚子去。」
「……快三十的人了,好委屈。」祝九垂眸給他擦眼淚,指腹往眼尾一抹,粗糙的老繭在面上擦出一片紅。
席妄敏感一顫,趴在祝九懷裡委屈得直掉眼淚:「我十八登台,如今也才二十八,你嫌我老,哪有這樣的事。」
「嗯,還小。」祝九四平八穩的「嗯」了一聲。
席妄無論是夢裡的年紀還是真實的年紀,在不知活過多少歲月的祝九眼裡都還小。
他任由席妄撒嬌,心想著年紀小就是心思不定,嬌氣的很。
席妄在他懷裡被安撫了,便不肯起來,吵著鬧著要祝九陪著他睡。
脫了外衫,只穿著單薄的衣服往祝九懷裡鑽,祝九眉頭一蹙,他便委委屈屈的掉眼淚,耍脾氣直鬧著不穿衣服了。
一邊掉眼淚一邊作妖。
祝九閉上眼,睡得像是個死人,任由他胡亂去了。
夜裡,屋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半夜不睡的席妄睜著眼睛,拿著燈燭湊到面前,蒼白的手指點在祝九的喉結、胸膛,眼神幽幽如猙獰的怪物。
他目光打量,上下衡量著什麼,手指在心臟上方做出個掏挖的動作,看不出年紀的好看麵皮上挑起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
他撲在祝九的胸膛,側耳聽著有力的心跳,嗓音嬌柔:「等我玩膩了,再把你的心,掏出來陪我,嘻嘻。」
「哼哼~」他輕哼著唱詞,嗓音幾乎輕得聽不清,若是個老戲迷,約莫能隱約聽出是今夜那一折《還魂》。
夜裡的大院子寂靜無聲,只能隱約聽見風穿堂而過,模模糊糊好似鬼嘯。
那庭園中擺滿的牡丹花在黑暗中盛開艷麗,好似被人永遠定格在最美麗的時間,於黑暗中艷麗得恍惚能滴出血來。